還偏偏達成了表麵平靜,背地裡暗潮洶湧的微妙氣氛。
是遠處的四翼蟲族看一眼就要瑟瑟發抖的程度。
就在這時,仿佛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一聲歡快的龍吟從空中傳來。
紅龍終於發泄完重逢後高昂的情緒和爆發的精力,待稍稍控製住自己的力量後,從天上降落,離弦之箭般衝向銀眸青年。
巨龍的一個腦袋就比青年本人還要大。
即便如此,紅龍也努力將腦袋向青年的懷中拱去,嘴裡發出各種或高或低的奇怪音調。
“好啦好啦!”陸糜手法嫻熟地摸了摸紅龍的下顎,讓它像貓一樣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一段時間不見,還是這麼活潑啊。”
“這是刻耳。”他隨後向他人介紹。
年幼的紅龍高叫了一聲。
“嗯嗯,我知道,”陸糜笑著補上後半句,“是史上最凶猛的龍。”
幼年的紅龍心滿意足地挺起胸膛,居高臨下地望了眼眾人,威武地噴了個響鼻。
——沒錯,刻耳大人才是最強的!唯有刻耳大人獨得恩寵,你們這些人都是渣渣!
這個世界上主人隻幫它撓過癢癢!
一時間,迦波和棘宙齊齊看向正被陸糜順著鱗片擼的紅龍。
幼龍的眼中滿是愜意,大大的腦袋還未長出成年巨龍那樣猙獰的角,圓潤厚實的頭顱一下下拱著銀眸青年的腹部與胸膛,讓對方不由一下下笑起來。
迦波素來知道幼龍最喜歡纏著陸糜,每次陸糜不在就要鬨騰起來。
即便還是頭幼龍,然而過分旺盛的精力和龍種得天獨厚的力量,就已經讓不少惡魔感到棘手,非得他這樣掌管空間力量的惡魔種才能製約一二。
惡魔與蟲族望著這刺眼的一幕,垂落身側的指尖不由撚起來動了動。
遠處的四翼蟲族小心翼翼地瞅著這邊的發展,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幾乎從眼神中滿溢而出。
大哥你還在等什麼!你也變得可愛一點A上去啊!
蟲族怎麼了?蟲族也可以變得萌萌噠,人類中就沒有喜歡可愛蟲蟲的家夥嗎!?
空中隻回蕩著紅龍“呼嚕嚕”的叫聲。
就在這時,一群高階蟲族渾身濕透地從海中浮了上來。
這些高階蟲族正是被關在地牢中的,那不願意叛逃的三分之一。隨著蟲巢的墜落和毀滅,他們總算逃了出來。
而此刻,外麵的情勢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三分之一高階蟲族茫然四顧,他們立即注意到了正一臉閒適的陸糜等人。
他們心頭一跳,隨即有人顫巍巍地道:“我……我怎麼好像感覺不到母皇的氣息了?”
“母皇已經被乾掉了。”
回答他們的,是終於從狂喜和解脫中稍稍發泄完畢,勉強恢複了冷靜的其他高階蟲族。
棘宙四下一望,發現幾乎所有蟲族都開始聚集到了這邊,或者說他和陸糜身邊。
聽到回答,那剛從海中爬出來的三分之一蟲族,瞬間陷入死寂。
然而其餘蟲族沒有管,他們終於緩緩平複下心緒,從四麵八方向著陸糜幾人而去,隱隱成簇擁之勢。
棘宙一下子猜到了什麼,登時沉下眸子望著他們。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眾位高階蟲族低頭,對著銀眸青年說道:“請讓我們追隨您吧!”
陸糜似乎很驚訝。
“為什麼?你們已經自由了。雖然不能留你們在這個世界,但我可以送你們回深淵西域去。”
雖然就目前來看,棘宙有可能會選擇留在這裡,但其他蟲族回深淵西域繼續生活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其他蟲族再次開口前,棘宙的神情十分嚴肅,這一刻他再度拿出了昔日統帥蟲族的氣勢,近乎嚴酷地審視著麵前的這些同族們。
“如果你們是出於想被庇護的原因這麼做,即使是我,也不會原諒你們。”
似乎怕陸糜誤會,他頓了頓,再度說道。
“這是對我的忠誠的不敬,更是對我主人的侮辱。”
棘宙能夠明白高階蟲族們失去領袖後的無所適從,但他希望他們知曉,沒有人可以庇護他們一輩子。
如果是抱著“希望得到收留”的心態,像敗犬一樣丟掉蟲族的驕傲,給陸糜添麻煩——是絕對不允許的。
眾位高階蟲族對視一眼,已經知曉了他們大哥在這件事上的堅決,以及對他們的警告。
——如果不是出於真心實意的效忠,就立刻回深淵去。
“請相信我們的決意。”眾人不過遲疑了一秒,捫心自問後,目光更加堅定地抬頭,直直地望向銀眸青年,“蟲族是注定要追隨於某人的種族,我想今日之後,在我們所有人心中不會有誰的地位和重要性更勝於您,讓我們臣服。”
蟲族是最從眾的種族,若不是作為一個群體,若是沒有領袖,就無法生存下去。
前任女皇的死是他們自己做出的第一個決定,而現在,將自己交給拯救了他們的人類青年,則是他們人生中的第二個自己做出的決定。
他們絕不後悔。
說罷,一眾高階蟲族突然斂下雙翅,於空中單膝點地,一手垂落於身旁,一手置於胸前。
大約是以前的經曆,讓他們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大軍,整齊劃一地叩拜於王座之前。
這是與以往在蟲族女皇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的,無比狂熱,無比虔誠,又孤注一擲的呐喊。
“請讓我們,成為您力量的一部分!請您——”
“成為我們的新王吧!!”
鏗鏘的聲音仿佛出鞘的利劍,刺破天穹。
在喊出來的刹那,所有人狂熱的神情裡,又多出了一份塵埃落定的狂喜與激動。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為心甘情願宣誓效忠的人出生入死,成為他所向披靡的利刃,才是我等蟲族崇尚的“自由”!隻有在王的身邊呼吸,才是自由!
仿佛一座巨大的火山突然噴薄,火熱的氣氛讓拂麵而來的狂風都染上了滾燙的熱度。
其餘三分之一的蟲族,就這樣呆滯地望著這一幕,在刺痛的狂風中瘋狂抖動臉皮。
哪怕天上的群星一夕墜落,哪怕日月在某刻同時升起,哪怕有人告訴他們今天之後是後天,也不會比此刻所發生的事情更加荒謬,不可思議。
——一群稱霸深淵西域的蟲族,居然在奉一個人類為王!!?
這簡直……太瘋狂了!已經不是常理能夠解釋得通的事了!這個世界一定有哪裡壞掉了吧!
陸糜不由沉默。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就連紅龍都安靜地化作了拱衛在青年身後的壁壘。
於是銀眸青年不由抬頭,望向了仍舊站著的其餘三分之一蟲族們。
這些蟲族看起來十分倔強,也許……
然而,對上青年那雙銀色的眼眸,那三分之一蟲族瞬間一震。
隨後,從第一個人開始,動搖的心像可怕的病毒蔓延開去,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軟倒,狼狽地跪拜了下去。
——怎麼可能反抗啊……
這些蟲族顫抖地低下了頭,以此躲避其他三分之二同族投來的冷酷注視,又或者森寒警告。
如他們這般群龍無首的蟲族,又怎能抵得上尋找到新支柱的另一方。
——況且那可是蟲族剛剛誕生的……
——至高無上的王啊!
潰敗是理所當然的。
……
於是等銀眸青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全場依舊站著的,便隻剩下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