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崎源生用湯匙攪動著木碗裡的豆餡年糕,這一家的年糕小豆湯做得格外甜,他隻吃了一兩口就覺得有些膩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正對麵的江戶川亂步。
對方的麵前已經擺了五個吃剩下的木碗,現在第六碗似乎也快要被解決了,但江戶川亂步看起來一點也沒吃膩。
不僅如此,木碗裡大部分的年糕都被他剩下了,他隻挑著裡麵的豆餡吃。
大概是因為他家裡收養了小孩的緣故,織田作之助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有些糾結微妙了,像是一時不知道是該說“這是浪費食物”,還是“甜食吃太多容易蛀牙”。
柴崎源生看了一眼那兩個人,然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所以說,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比起已經被柴崎源生嚇個半死的司機,身份是名偵探的江戶川亂步顯然更為棘手。
在幾番糾結之後,柴崎源生和織田作之助一致決定把名偵探送回去。雖說他們兩個港口Mafia成員做這種事總感覺有些微妙的違和感,但除此之外他們也確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再說反正都已經被叫是怪胎黑手黨了,奇怪就奇怪吧。
不過柴崎源生認為眼前的名偵探也沒有正常到哪裡去。
身為傳言中無所不能的名偵探,結果不僅完全不認路,而且連基本的地址都說不清楚(並且理直氣壯地表示名偵探不需要知道這些),導致他們現在也沒有找到目的地。
再說了,一般的偵探會這麼理所當然地拉著黑手黨的手要他請客吃年糕小豆湯嗎?
還不止一碗!
織田先生就算了,他的態度一直都很平和,和江戶川亂步相處時還帶著對家裡小孩的極好耐性,確實讓人很難聯想到窮凶極惡的黑手黨身上。
至於自己……柴崎源生沉默了一陣,心說是自己剛才砸車砸得不夠果斷還是不夠凶惡,江戶川亂步彆說怕了,對他的態度簡直隨意得過分。
眼見天就要徹底黑下來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柴崎源生有些頭疼。
看著江戶川亂步動作熟練地把第六碗年糕小豆湯推到一邊,然後叫來服務員點了第七碗之後,柴崎源生覺得自己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這邊已經遠離港口Mafia的地盤了,索性就把人丟在這裡,怎麼說都是一個名偵探,總該有辦法自己找回去的。
他們把人帶到市區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正這麼想著,柴崎源生就聽見對麵傳來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因為正吃著東西,聲音還有些含糊,“明明才剛剛說過要對我負責,結果這麼快就打算要放棄了。”
柴崎源生:“……”這家夥會讀心嗎?
不過,“我應該沒有說過自己要負責之類的話。”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也沒有多久,柴崎源生確信自己的記憶裡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說過哦,”江戶川亂步指了指柴崎源生,又指了指織田作之助,“你跟他說你會負起這個責任的。”
柴崎源生:“……”那是當時他因為對把織田作之助牽扯進來的事感到抱歉,也不是對你說的吧!
“……你耳朵真靈啊。”柴崎源生有些納悶,他和織田先生說話的時候明明特意避開了對方來著。
“那種事又不用聽見,”江戶川亂步用筷子挑出年糕裡的豆餡,滿不在乎地說道,“光看你的表情就能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了。”
“……那你還真厲害。”
維持自己的表情不變都快變成柴崎源生的習慣了,一般人很難從自己的那張臉上看出什麼來。
柴崎源生倒不覺得這是江戶川亂步在胡說,雖然從對方的某些行為做派來看,他的心理年齡恐怕和小學生沒差多少。
但對方偶爾說出口的話卻又是近乎洞察一切的冷漠。
名偵探啊。
他果然不是很想和這種人物扯上關係。
“可我也沒辦法啊,”柴崎源生說,“你又說不出地址。不如這樣吧,我們把你帶到附近的警察局,當然我們就不進去了,你自已和警察說吧,他們應該會幫你找到回去的辦法的。織田先生,你覺得呢?”
也隻有這個辦法了,織田作之助正要點頭,江戶川亂步卻突然反駁道,“不行!那群警察根本一點用都沒有,現在已經這麼晚了,要是找不到的話,我豈不是要在警察局住一晚?”
像是想到什麼極為糟糕的場景,江戶川亂步頓時露出一副仿佛吃到苦瓜一樣的表情。
警察局確實沒什麼可以住人的地方。織田作之助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等一下,這個時候就不要讚同他了啊?!
“明天去不就好了嗎,”江戶川亂步說,“反正我不要在那裡過夜。”
“不在那裡過夜那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