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彈幕(2 / 2)

哪怕是仆人犯了錯,隻要沒有原則性問題,她都會網開一麵。

對待其他郎君和女郎,亦是脾性溫柔,極少動怒。

可今日她先是頂撞了老夫人,後又當眾落了顧佳茴的臉,比之以往,甚是反常。

顧家本就是武將世家出身,相比起顧佳茴欲言又止,談吐含糊不清的模樣,三言兩語便將誤會解開的顧休休更討人歡喜。

原本認為永安侯夫人虐待庶女的眾人,此刻回過神來,看向顧佳茴的神情中,不禁帶上幾分鄙夷之色。

每年十套新衣,來老夫人院中請安卻穿著樸素,打扮得像個仆人。

說話又說不清楚,還半天說不到重點上,火上澆油倒是十分擅長,惹得永安侯夫人平白被老夫人降罪一通。

顧佳茴被眾人不加掩飾的蔑視,看得心裡直發慌,她羞紅了臉,用力攥緊拳頭,死咬著唇,儘可能讓自己的呼吸不發顫:“姐姐教訓的是。”

她微微福著身子,垂著眼眸,淚水盈盈,一幅‘都是我的錯’,任由顧休休處置的模樣,看得顧休休有些倒胃口。

此時的彈幕已經罵得不可開交。

【我yue了,女配什麼意思,為什麼欺負我女鵝?!】

【昨天是中秋節,所有人都有爹娘寵愛,闔家團聚,隻有佳茴是一個人】

【就是啊,佳茴都解釋了是誤會,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永安侯夫人一句不好。她不過是思念爹娘了,她有什麼錯?】

【明明是老夫人自己誤會了,人緊張的時候說話磕巴不是很正常嗎,女配不依不饒的樣子真討厭】

【對對對,你們說得都對。永安侯夫人隻是被人誤會虐待庶女而已,但顧佳茴失去的可是麵子呀】

【對顧佳茴路轉黑,如果顧休休不站出來說清楚,受委屈、被冤枉的人就是永安侯夫人了】

【說實話,顧佳茴人設有點不討喜,明明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非要弄得誤會重重(個人見解不喜勿噴,父母健在,非杠非黑,如有冒犯立刻刪)】

【哈哈哈哈哈哈哈樓上求生欲可以說是很強了】

顧休休看著不斷飄過的彈幕,有些走神,心裡思量著剛剛的事情。

又是巧合嗎?

永安侯府人人皆知老夫人對太子偏見,而她在夜宴上表白太子,今日老夫人定會問罪於她。

顧佳茴偏偏在今日打扮素淨,穿著三年前的舊衣裳去攙扶老夫人,讓人以為她母親虧待了顧佳茴。

顧佳茴像是給老夫人遞上去了一個出氣口,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無處可泄的火都發在她母親身上。

老夫人讓溫嫗接手顧佳茴的衣食住行,甚至連姻緣大事都包攬過去。屆時三人成虎,傳出去了,旁人隻會認為她母親虐待顧佳茴,老夫人忍無可忍才出手接管。

如今她隻不過是讓顧佳茴當眾解釋清楚誤會,顧佳茴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誰弱誰有理嗎?

顧休休看著顧佳茴瑟瑟發抖,梨花帶雨的模樣,明顯感覺到在場眾人的情緒又有轉變,似乎是覺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

演我是吧?

她無聲一笑,而後輕咬著唇,眉梢落了下來:“妹妹,是我說得重了……”

“二伯父走得早,你娘親又了無音訊,你思念爹娘自是應該的。”她雙眸若水,不知何時竟是染上霧氣,瑩軟剔透的淚水緩緩從頰邊墜落,浸濕了纖長的睫毛,一顆又一顆。

眾人都看得癡了。

美人落淚,如畫如卷,她笑時回眸百媚生,哭時也叫人煞是心疼,揪心得很。

“怪我沒有考慮到妹妹的心情,竟還無端指責妹妹,這都怪我……”

顧休休腳步虛浮,顫著向前走了兩步,靠近了顧佳茴,執起她的雙手,杏花微雨似的,微微帶著哭腔:“姐姐對不起你,是姐姐的錯……”

她的淚水落得恰如其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感,猶如斑斕的蝶,纖弱美麗,看著便讓人心生憐惜。

顧佳茴愣住了。

還沒反應過來,卻見顧休休如同被雨水打濕的花瓣,裙踞翩翩落地,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顧佳茴:“……”

方才還圍觀在側的眾人,此時都慌了起來,顧佳茴似乎徹底被忽略了。聽聞有人大喊著叫郎中,永安侯夫婦已是兩步踏過來,焦急染上眉梢。

雖是暮秋,天也是轉涼了。

顧休休穿得不多,倒在地上等郎中來,總歸不是那麼回事。

永安侯夫人試圖與朱玉一同架起顧休休,但倆人手腳顯然不甚協調,還未架起身,便又滑落回了地麵上。

顧休休眼皮子動了動,被抓得胳膊上的嫩肉直疼,差點沒忍住哼出聲來。

永安侯喝了一聲:“都起開——”

說罷,他撩開袖袍,豎起了大拇指,朝著顧休休人中就是一掐。

他乃武將,手下的力度極大,隻掐了一下,顧休休垂在身側的手臂便繃得緊了,依稀能瞧見眼角淌落一行閃爍著水光的淚。

爹啊,彆再掐了,再掐裝不下去了!

永安侯見自家女兒還未醒來,頓時有些急了,正要再掐,眼前卻出現了一道欣長的身影。

永安侯愣了一下,抬頭望去,隻見向來矜貴淡漠的太子殿下,竟是屈尊降貴,俯身將顧休休打橫抱了起來。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元容:“殿下,這恐怕……”不合規矩。

元容垂眸,看著懷中睫羽輕顫,淚痕滿麵的女子,緩慢輕柔地笑了起來:“孤的未婚妻,住在何處?”

顧休休感動地淚奔了。

終於不用被掐人中了!

“……玉軒。”永安侯指著北邊的方向,而後頓了頓,舉起大拇指:“小女自幼孱弱,讓殿下見笑了,還是老臣來罷。”

話音未落,顧休休的眼角便又淌了一行淚。

元容輕笑一聲,嗓音淺淡,似是秋後午時的風,柔和卻又不容置喙:“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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