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彈幕(2 / 2)

這馬車壞的不是地方,距離采葛坊還有一段路程,等車夫修好車軸,不知道要耽誤到何時去。

若是步行去,一是不合身份,二是太過招搖。說不準四皇子還會以護送為名,一路跟著過去采葛坊。

她思量片刻,微微頷首,朝著四皇子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小女先謝過四皇子了。”

四皇子沒想到顧休休會這樣爽快,頓時眸中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便知道那日夜宴上定是有什麼誤會,若沒有難言之隱,她又怎能拒絕他?

要知道,他可是洛陽七賢之首,名士大家,又出身皇族貴胄,受洛陽城中女子追捧喜愛。

想嫁入他皇子府的女郎數不勝數,試問北魏疆土內,有哪個女郎能拒絕得了他的表白示好?

四皇子勾了勾唇,正要上馬,準備伸手拉她上去,卻見顧休休已是抓著韁繩,踩著馬鐙,翻身而上,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

他愣住了,顧佳茴也看得呆了。

顧休休朝她伸出了手:“愣著乾嘛,四皇子讓咱們騎他的馬去,趕緊上來啊。”

她怔怔地應了一聲,下意識將手伸了過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顧休休扯到了馬背上去。

帷帽下的白絹迎風飄著,顧休休扯著韁繩,雙腿微微用力,夾緊馬腹,便見白馬揚蹄仰身,嘶鳴著向前奔去。

清晨的曦陽與縷縷炊煙應和著,似乎有金燦燦的光灑在了她頭頂的帷帽上,風鼓動著白娟,如湖泊中的波紋,波瀾瀲灩。

即便是一向不喜顧休休的顧佳茴,此刻也不由得看得呆愣。

不愧為北魏第一美人,言行舉止透著優雅灑脫,縱馬飛奔起來便英姿颯爽,如斜山玉石般美好無暇。

待顧佳茴回過神來,不禁垂下眸,死咬住了唇瓣。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四皇子是準備與顧休休共騎一馬,送顧休休到采葛坊去。

若是如此,待他送完顧休休,總不能讓她一人傻等在洛陽街頭,定還會騎馬回來接她。

可顧休休偏不走尋常路,竟是奪了四皇子的白馬,把他扔在街頭巷外,直接帶著她縱馬離開了。

該死!真是可惡!這樣好的機會,竟然白白浪費了!

縱使有萬般不滿,顧佳茴也不敢表現出來,她收斂起心思,溫聲細語地拍著馬屁:“姐姐的馬術真是威風。”

顧休休沒有回應,這次倒不是故意的,迎風縱馬,風聲鼓動,她左耳本就幾乎聽不到聲音,此時更是費力。

隻是眼前時不時會飄過幾條彈幕。

【啊啊啊我愛了!阿休騎馬的樣子好颯!】

【怎麼回事,顧休休和佳茴在一起竟然有點好磕?】

【笑死了,四皇子被扔在街頭風中淩亂,好慘一男主】

【等等,這劇情線是又崩了?男主不在,一會誰給她們解毒?】

【不是還有太子,考驗男二能力的時候到了,一整個期待住】

【誰的苦杈子掉我臉上了快穿上!還不一定被下藥呢】

到了采葛坊,差不離是剛剛開門,多虧了四皇子的白馬,才沒有在路上耽擱太久。

她們來得太早,采葛坊還沒有多少客人,隻有坊內的夥計在灑掃院子。

采葛坊是北魏最大的布坊莊子,占地麵積極廣,不光開在洛陽,還往來各國,低至鄰國小城,高至西燕大國,進口、出產上等絹綢布料。

沒人知曉這采葛坊背後的主家是誰,隻知采葛坊一匹鮫紗能賣出萬兩金的價格,北魏貴胄皇族們仍趨之若鶩,還時常搶破頭都買不到。

顧休休每年都會來幾次采葛坊,因此夥計已是認得她了。

北魏本家的貴族女郎出門,一般都會帶帷帽遮麵,夥計憑著那帷帽的用料,便判斷出了她的身份,溫聲詢問:“女郎可是來取顧家三月前訂得絳綃和漳緞?”

顧休休環顧四周,似有些警覺,頷首道:“你把白馬栓到馬廄去,我在此處等著,你去取來便是了。”

夥計應了聲,讓其他小廝招呼兩人坐下稍候,而後到布莊裡去取布了。

顧佳茴是第一次來這裡,她眼裡充滿了好奇,左看看,右望望。

這裡是采葛坊的客室,牆壁上掛著名士畫作,高山遠水,詩情畫意。屋內的桌椅皆是綠竹所造,鎏金蓮花爐中冉冉升起一縷縷檀香,竹幾上擺放著茶具,屏風後似有假山泉水汩汩流動,令人心曠神怡。

她越看越是難耐。

這便是北魏洛陽的貴胄能享受到的待遇,假如她嫁給永安侯夫人給她定的郎君,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入采葛坊。

正妻又如何,妾室又如何?

她已是卑躬屈膝了這麼多年,再不願受一分一毫的清貧之苦。再者說,曆史上也不是沒有妾室扶正的案例,隻要她的手段足夠高明,四皇子正妃之位便必定是她的。

當今陛下偏愛四皇子,那太子殿下又是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指不定哪一日就暴斃而亡,最後的贏家隻會是四皇子。

顧佳茴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對著顧休休笑道:“姐姐,我聽聞采葛坊裡也有成衣?”

顧休休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有成衣,但是今日我沒有空。”

她特意吩咐夥計把馬拴起來,為的就是怕白馬認主,一鬆開就自己跑回去了。

沒有代步工具,四皇子也不清楚她們要去哪裡,待她取了布料,便帶著顧佳茴離開。

什麼下藥,什麼二選一,根本想都彆想。

“姐姐,我就試一下……”顧佳茴語氣放輕,帶著些祈求:“我第一次來這裡,隻試一套,絕不會耽誤姐姐的時間。”

顧休休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也不是她不講情麵,隻是采葛坊試衣的規矩十分繁瑣複雜,想試裁剪好的成衣,便要先去浴室沐浴,洗乾淨了,焚過香才能換上成衣。

這一套流程下來,沒有半個時辰是做不完的。

顧休休搖頭:“你要是想試,過兩日再來。”

顧佳茴攥了攥手,麵色陰沉著,又很快恢複如常,乖順道:“好。”

桌上備著的茶水糕點,顧休休一口沒碰,生怕被下了藥,顧佳茴見她不吃,饞嘴也不敢擅動。

兩人坐在客室裡等了片刻,不知不覺中,帷帽下的小臉竟是隱約生出幾分紅暈。

顧休休覺得有些浮躁,胸口微微窒悶,她站起身來,朝著客室的門走去。

手掌抵在門上,卻絲毫使不上勁,隻覺得渾身塌軟,她往外推了兩下,門卻紋絲不動。這才驚醒,客室的門已是從外被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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