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怔了怔,腳下頓住,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元……皇兄,你怎麼在這裡?”
元容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那幽深的眼深不見底,看得四皇子不寒而栗,竟是莫名緊張起來。
他收回視線,似是不經意地斂住眉眼,低低笑了一聲,淺聲問:“子燁,孤在哪裡,需要向你報備?”
四皇子朝著四周望去,像是在尋找什麼,隻是這處私湯一眼望去什麼都沒有,抿了抿唇:“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本是沿著血跡追來,但不知為何,就如同顧休休半路注意到了地上低落的血跡一般,從進了浴室屏風後,那滴滴答答的血便戛然而止,再尋不到蹤跡。
又仿佛是被刻意抹了去。
四皇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元容,眸色略帶狐疑:“不知皇兄,可有瞧見過……一位女郎?”
元容搭在湯池外的手掌微微抬起,他低垂著眸,視線落在整個人沐在湯水中,隻露出半個腦袋浮在水麵外,輕輕貼在他胸膛前的顧休休。
那修長勻稱的指,輕輕敲擊在池沿,似是有些漫不經心:“未曾見過。”
氤氳的水霧縈繞在湯池上,四皇子看不清楚元容的神情,隻覺得有哪裡說不上來的怪。
顧休休從扇窗往下跳的時候,房間視線昏暗,他誤將顧佳茴當做了她,是以隻是驚愕有女子跳了窗,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過去查看。
待他反應過來自己認錯了人,趴到扇窗向下看時,隻看到二樓露台上的盆栽鳥籠被砸了一地,而後便是瞧見那隻染血的帷帽,隨著地上的血跡尋到了屏風處。
倘若元容沒有見過她,那她能跑到哪裡去?
但比起這個,此時更讓四皇子疑惑的是,顧休休跳窗跑什麼?
就算她們遭人暗害,他已是趕來踹開了門,且他好歹是洛陽七賢,所謂名士,又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她便如此不信任他?
這樣想著,他心底竟是彌漫出一股酸澀之意,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又疼又癢,隱約還裹挾著些不甘。
“你要這裡站到何時。”元容清潤如醴泉的嗓音,明明仍是散漫倦懶,卻隱約染上了些寒意:“還是說……你在跟蹤孤?”
“皇兄說笑了,我是來采葛坊替母妃取布料。”
“取到孤的浴室裡來?”
四皇子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也不好說自己是想見顧休休才追到這裡來。
雖還未成婚過定,但現在名義上,到底是元容的未婚妻,若是被傳出去了,隻怕會落人口實。
他神色不愉,卻隻能改口:“采葛坊似乎遭人暗算,一進門便見倒了一地小廝。我不過是聽到三樓客室有動靜,追過去瞧見個女郎從窗上躍下,以為是什麼賊人,這才追了來。”
“皇兄若不信,大可以去露台瞧一瞧,方才動靜不小,難不成你沒有聽到?”
四皇子說到這,又忍不住猶豫起來。
是了,顧休休跳窗的動靜那麼大,太子一個習武之人,就算身子骨再弱,也不至於一點都沒聽到吧?
他正準備靠近,似是想繼續說些什麼,可沒等他邁開腿,便見元容倏忽咳了起來。仿佛喘不上氣,胸膛震得厲害,呼吸急促地轉過身趴在湯池邊,竟是硬生生嘔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