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條彈幕(1 / 2)

顧休休神色微怔,緩緩抬首,看向了那身著輕綃紗裙的士族女郎們。

她們大多是剛及笄的女郎,有的女郎眉目間還未褪去稚氣,有的女郎眉目間則是帶著一股傲勁,個個挺直了腰板,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容貌自是不必說了,都是各個家族中的翹楚者。一眼望過去,皆是形色各異的美人,腰肢纖細,柔荑香凝,鬢間步搖輕響,額間點著金色花鈿,絳唇朱紅。

大抵是方才習練慶善舞有些累了,她們胸口微微起伏,雪白的頸間滲出薄而微香的細汗,仿佛連吐出的氣息都是蘭香。

彈幕說,這些士族女郎中藏著西燕人偽裝得刺客。可她們都是皇後親自挑選,從各個家族名門裡選出的佼佼者,西燕人是如何能混進其中,又不叫人發現的?

易容,人.皮麵具,還是說用什麼蠱術?

顧休休又看了會兒彈幕,但讀者們能給她提供的信息有限——原文中並沒有詳細描寫獻舞的女郎中,到底哪個才是被調包了身份,由西燕刺客偽裝成的女郎。

更何況,原本這一段本是用來推動男女主感情發展的劇情。作為男配的太子殿下身受重傷,男主四皇子才能名正言順的成為下一任儲君,而後對顧佳茴進行強取豪奪,開啟追妻火葬場的預熱模式。

也就是說,這本書裡,除了顧佳茴和四皇子,其他人都是給他們感情助攻的工具人炮灰——哪怕是顧佳茴的親爹、親娘、親大哥也是如此。

顧休休嚴重懷疑,原著作者是為了省事,讓四皇子好能輕鬆些滅掉顧家全族,讓顧佳茴能名正言順被接回洛陽,才安排二房父子戰死在平城,又讓顧佳茴的親娘人間蒸發。

對於讀者而言,合情合理,非常有邏輯。

對於顧休休而言,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大家同樣都是人,男女主是比旁人多個眼睛還是多個腦袋,憑什麼他們的快樂就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

更何況她也不理解,原文中的顧佳茴被四皇子滅了全族,虐心又虐身,到最後怎麼還能背負著顧家上千條人命,跟四皇子和和美美在一起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小顧,快過來坐。”

皇後的聲音喚回了顧休休的思緒,她抬起頭,見太監在蘭亭苑中點滿了蠟燭,亭苑內亮如白晝,燭光照下來,映得獻舞的女郎們神采奕奕。

而皇後已是走到了蘭亭中,正在朝她招手。

顧休休走了過去,夏嬤嬤著人端來了精致的糕點和茶水,她卻沒心思吃,隻是將視線落在聚攏過來的士族女郎們身上,試圖從細節中分辨出一些異樣。

走在前排的女郎自然是出身琅琊王氏了,她著重觀察著王家女郎們——原因無他,太後誕辰上,刺客不殺皇帝,卻朝著太子出手,但不論是刺殺皇帝還是刺殺太子,籌謀慶善舞的皇後都脫不了乾係。

倘若西燕人非要混進去一個家族,那自然是混進王家最有利了。皇後肯定想不到從自家族人中挑選出來的本族嫡係女郎,竟是來自西燕的刺客。

更何況,待刺殺成功後,那西燕刺客扮作的女郎,定是會服毒自儘。就算皇帝再怎麼追查,那女郎明麵上也是從王家挑選出的族人,皇後和元容隻能吃啞巴虧。

到底是誰從西燕派出了刺客,這般大動乾戈,竟然在太後誕辰上對元容動手?

難不成……又是西燕君主?

可元容都已經離開西燕有六、七載了,西燕君主與他之間有多大的仇怨,這麼久了仍是追著他不放,非要將他置於死地才行。

正失神時,有個王家的女郎,嬌俏著撲到皇後身邊:“姑母,這便是長卿表哥要娶的女郎嗎?”

長卿是元容的字,顧休休聽劉廷尉喚過幾次。

顧休休抬頭看向王家女郎,那女郎生得一雙杏仁眼,鵝蛋臉,倒是個標誌的美人,隻是眼底浮動的暗流,顯得很是精明,像一條小狐狸,不知在暗暗籌謀著什麼。

“哦,對了。姐姐怕是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王太傅的嫡次女王軒,也是王家本族房的嫡係,可惜那日沒有去永寧寺禮佛,昨日隻聽祖母將姐姐誇得天花亂墜,今日一見……”

那叫王軒的女郎頓了頓,卻是不說了,隻是掩唇笑了起來,眉眼中略帶著些不屑。

顧休休看出來了,王軒大抵是將她當做情敵了。

北魏權貴們為保證血統純貴,近親成婚也是常有的事情,在他們看來,隻要男女不同姓,表哥娶表妹便是天經地義之事。

顧休休正要說點什麼,皇後的神色已是冷了下來,將趴在她腿上的王軒推了開:“你喚本宮什麼?”

皇後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是王家族人中最好相處的長輩,王軒向來驕縱慣了,在皇後麵前,也一向是撒嬌耍滑。

“姑,姑母……不是,是皇後娘娘……”

王軒有些委屈,卻又不敢再多說什麼。

往日皇後也沒跟她計較過這個,誰料今日卻是莫名翻臉了。偏偏她又無法置喙什麼,畢竟雖然私底下是她姑母,明麵上到底還是皇後來著。

皇後捧起桌上的茶水,輕呷一口:“王軒,也虧得那日你沒有去永寧寺。不然就你那芝麻大的膽子,若是被山匪劫走了,大抵沒等著人去救,就已經被嚇死了。”

王軒的臉色瞬間變了顏色,似是漲紅,又有些發白——她們都是王家人,怎麼皇後還當著眾人的麵,胳膊肘子往外拐,將個未進門的媳婦當個寶貝似的,說都不讓說了。

本來王家人就對皇後有所不滿,等她回了王家,必定要到父親麵前告上皇後一狀。不過是個皇後罷了,又不得皇上聖心,拽什麼拽呀?

這次王家可是又要往北宮裡送人了,屆時那皇後之位,她能不能繼續坐穩還不一定呢。

思及至此,王軒斂住了眉目,看起來溫順了不少:“皇後娘娘說得是。”

顧休休聽出來了皇後在維護她,心中一暖,朝著皇後笑了笑,側過眸看向王軒:“原來是王家的女郎,看起來你對我多有不滿。你若是不服王家老夫人對我的誇讚,不如我們比一比?”

王軒忽而抬首,眼睛亮了起來:“比什麼?”

顧休休笑了起來:“就比手勢令罷。”

手勢令,其實就是剪刀石頭布。

大俗即大雅,手勢令不但在民間廣為流傳,有時也會出現在士族宴會上,又或是名士們飲酒作詩時,會以此添趣。

王軒沒想到顧休休竟然跟她玩手勢令,這對王軒來說實在太過簡單了,從小到大她玩手勢令就沒有輸過。

她微微揚起下巴:“皇後娘娘,您看見了,這是顧家女郎非要和我比的,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後平日裡懶得跟王軒計較,但王軒方才說得話實在讓人拱火,此刻看到王軒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她真是恨不得替幼弟教訓一下王軒。

也不知道這孩子都是怎麼教養的,說話沒個分寸不說,眼睛還長到了頭頂上去,竟是瞧不起小容的心上人。

皇後將釉色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淡道:“不怕輸你就比。”

話語間倒是對顧休休充滿了信心,激得王軒眼底都快噴火了。

顧休休笑得溫和:“局兩勝?”

王軒冷哼一聲:“來吧。”

見兩人要比手勢令,其他士族女郎們紛紛圍了過來,對於這些尚且年少的女郎們來說,一切新鮮有趣的事物,都可以激發她們的好奇心。

顧休休抬眸望向圍上來的士族女郎們,在其中看到了一個比旁人都慢了半拍,似乎是對此不怎麼感興趣的綠衣女郎。

她隻看了一眼,便很快地收回了視線:“那我們就開始了。”

兩人一同道:“、二、一……”

話音落下,同時從背後伸出手來,顧休休出的是石頭,而王軒出的則是剪刀。

顧休休溫聲道:“你輸了。”

王軒愣了一下,顯然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急什麼?還有兩局呢!”

“我給你一點提示吧?”顧休休伸出了右手,攥成了拳頭,笑著道:“下一局我出這個。”

王軒冷哼一聲:“快點繼續!”

“、二、一……”

兩人同時伸出了手,顧休休出的是石頭,而王軒出的卻依舊是剪刀。

蘭亭中響起士族女郎們的笑聲,清脆悅耳,她們咯咯笑著:“顧家女郎都說了會出拳頭,王軒你怎麼不信呢?”

王家的女郎們則有些不快,指著王軒道:“你真笨啊,連手勢令都玩不好!太丟臉了!”

王軒臉色一白,眼底卻是含上了淚水,垂著頭喃喃著:“我怎麼知道她真的會出拳頭……”

顧休休輕笑一聲,看著似是不服氣的王家女郎們:“若是女郎們也想比一比手勢令,那我便奉陪到底了。”

此言一出,那指責王軒的王家女郎們,卻是一個個相繼站了出來:“既然顧家女郎這樣說,那我們可就跟你比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她們王家女郎足有五六人,一個一個跟顧休休比手勢令,就算最後隻有一個人贏了她,回去後也能駁了王家老夫人誇讚她的那些話——既然那麼聰明,便該是一局都不會輸給她們才是。

先是指責王軒最厲害的王家女郎站了出來,她走到顧休休麵前,在眾人的注視下:“,二,一……”

兩人同時伸手,顧休休出的是布,而她則伸出了一個拳頭。

看著顧休休伸展開的五指,她倏忽蹙起眉來,方才囂張的氣焰,卻是一下就不見了。

怎麼回事……顧休休跟王軒比了兩局,便一連伸了兩次石頭。

這說明她習慣先出石頭,但既然已經出過了兩次石頭,這次對局有一半的概率會改變手勢,轉而出剪刀或是布。

不過顧休休又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人,還是會有一半的概率繼續出石頭。

穩妥起見,王家女郎便也出了個石頭,這樣不管顧休休是出石頭,還是出剪刀,她出石頭都不會輸。

誰料顧休休卻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直接出了個布,贏得她猝不及防。

畢竟王家女郎剛剛才罵過王軒丟臉,如今又是開局不利,不由緊張了起來。

聽著顧休休不緊不慢地喊著倒計的個數,心下微微有些慌亂,在喊出‘一’時,她顫抖著手臂,下意識地伸出了一個剪刀。

她抬眼看去,便見顧休休伸出的是個石頭,頓時眼前一黑,險些沒栽過去。

顧休休道:“你輸了。”

說話間,她又看了一眼圍觀的士族女郎們,她們神色各異,卻隻有方才那位最後走過來,看起來對手勢令毫不感興趣的綠衣女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休休收回視線,輕聲道:“下一個?”

又是一位王家的女郎走了上來,這位看起來也是鬥誌昂揚的模樣,短暫地計數過後,她出了一個布,顧休休則出了剪刀。

第二局,她又出了一個布,而顧休休也是又出了一個剪刀。

接下來的幾位王家女郎,無一例外,皆是連輸兩局,硬是一次都沒贏過顧休休。

其他家族的女郎也甚是好奇,躍躍欲試著,但王軒卻推了一把那從頭到尾都默不作聲的綠衣女郎:“王雯,你上啊!你不是也喜歡長卿哥哥,現在卻慫成這副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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