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
麵對她疑惑的目光, 易文修微微一笑,“當然了, 清芷你應該從未來過這邊, 所以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這座樓很奇怪, 哪怕多年來從未有人去修葺過它,它的外觀卻始終華美精致,不染塵埃。”
“在很久以前降晝樓就是溶雲城的禁地了,不知它是何人所建,也不知是何時所建,更不知是為何所建。因閣樓被封鎖, 曾有人想將其強拆, 但最後都死於非命,後來大家就像是約定俗成一樣,再沒人敢接近這座樓了。”
說完, 見她似乎有些好奇的模樣,易文修連忙把簾子給拉上,叮囑道:“清芷,萬萬不可去那裡。”
“雖然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但萬一真是像人們所說的那樣, 有鬼祟作怪, 那麼那裡定是凶險無比。”
“表哥你放心, 我不會去的。”見他一副緊張的模樣,清芷不禁失笑,答應了他不會前去, 隻不過心中卻泛起了一絲疑惑。
降晝樓……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凝碧湖所在的地方。
此時已是下午,日光被雲遮蔽。凝碧湖邊聚集了許多人,男女老少皆有。
幾艘精致的畫舫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遊弋,隱隱有琴音傳來,湖邊綠草如茵,楊柳依依,柳條如碧玉珠簾披拂而下,隨清風飄蕩,一眼望去,詩情畫意,美不勝收。
“清芷,我先去與船家說一下,你在這兒等著。”易文修將她帶到了一顆柳樹下,看到遊船那邊有許多人在排隊,便囑咐了一句。
“好。”她剛剛應下,卻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似的微微抬起頭,眼角餘光瞥到了一道身影。
她麵上不動聲色,口中卻溫聲細語地朝他說道:“表哥,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一個朋友,你先去船家那邊吧,我過去與他打一聲招呼,等會兒就回來。”
朋友?易文修有些訝異,隻不過卻沒有反對,“那你去吧,不過要記得等一下快些回來。”難得清芷會交朋友,他當然不會阻止。
此時湖邊另一側的草地上,成群的柳樹舒展著柔軟細長的柳條兒,碧玉成妝,如絲如絛。這裡並沒有什麼人,因此顯得極為安靜寧和。
其中的一棵柳樹下,卻坐了一個錦衣公子,他望著前方波動的湖麵,俊美無暇的麵容上神色恬靜溫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微翹的眼睫毛一顫,隨後側過眸子,輕輕朝旁邊看了過去。
清芷在距離他還有幾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她麵上含著幾分笑意,溫聲道:“公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他的目光移上她的臉龐,淡淡掃過,然後輕輕地應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無意中看到公子獨自一人坐在這邊,想著畢竟也與公子見過兩麵了,於是過來與你打一聲招呼。”
“原來如此。”他似乎笑了一下。
“我姓葉,名清芷,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呢?”她歪著頭,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葉清芷?倒是個好名。”這個名字在口中輾轉而過,他順口讚了一句,語氣卻沒太大的波動,“至於我……”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中逐漸浮現出了一絲茫然。
見他久久未語,清芷還以為是他不想說,善解人意地道:“若公子不想說,那便算了。”
“並非如此。”他又望向了湖麵,視線卻並無著落點,腦海中思緒紛飛,早已化為碎片的記憶一一劃閃而過,他眸間有些渙散,回憶了半晌,一個名字才於塵封多年的記憶中漸漸清晰。
“重錦。”
“什麼?”她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名重錦。”
“重錦。”清芷念著這兩個字,音色清軟柔和,隨後笑了一下,“我記住了,那麼,我可以直接喚你名字嗎?”
“隨意。”重錦不以為意,淡淡地挪開了目光。
倒也是奇怪,他一向都覺得這些人挺煩的,但是如今心中卻是沒有分毫被她擾了清靜的惱怒。
“你來這裡做什麼?”過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有些無聊,重錦問了一句。
“我今日是與表哥來遊湖的。”
“遊湖?”他笑了一下,話中卻聽不出什麼情緒,“倒有幾分閒情逸致。”
“我不過是覺得,若現在不來,”清芷低眉輕語,“往後隻怕沒有機會了。”
聞言,重錦偏過頭看她,眸光微閃,最終卻還是沒有說些什麼。
“也不知這裡有沒有蓮花。”她側過身,望向了碧水瑩瑩的湖麵,似是自言自語。
“蓮花?”
清芷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倒忘了現下才春季,我自小喜愛蓮花,但是卻從未來過凝碧湖,所以對這裡不甚了解。”
重錦偏過頭望向湖麵,若有所思。
“我先走了。”遠遠看到易文修已經離開了船家那邊,清芷朝他道彆。
她垂下眸子,莞爾一笑,“我自幼沒什麼朋友,除了爹娘與表哥,便沒什麼可說話的人了,今日認識了重錦你,我很開心。”
重錦長睫一顫,半晌,他淡淡地抬起了眸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唇角倏地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隻怕她要失望了,他可不是什麼值得相交的人,甚至,早已算不上人。
……
“清芷,你剛剛在與誰說話呢?”攜著她上了遊船,易文修隨口一問。
“一個朋友,其實,你也算是見過他的。”她想起了與重錦第一次見麵的情景,斟酌了一下語言。
“我見過?”他心中倒是為此感到驚訝了起來,記憶中清芷應該是沒什麼朋友的。
清芷卻沒再回答,笑而不語。
登上遊船,她來到靠近邊緣的地方,尋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靜靜地欣賞著凝碧湖上的旖旎風光。
清風迎麵吹來,捎來水的氣息,撫摸過側臉,清洌而涼爽。
碧水之上,長空之下,遊船如一片竹葉,載著遊客,輕輕飄蕩遊弋,後又漸漸地接近了湖邊。
清芷淡淡地掃過周圍的景致,不久之後,她目光倏地一凝。
在她的注視下,本是平靜輕緩的湖麵突然泛起了一圈圈波紋,如水墨暈染點綴,於寬闊的湖麵上呈現出紛繁的畫麵,星羅棋布。
隨後,那一圈圈波紋之上忽然有蓮花破水而出,旖旎地綻放開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花瓣,以碧水為蓮身,宛若玉露仙瓊,目光所及之處,一朵朵湖水凝聚而成的蓮花搖曳怒放,一刹那間的風光,如夢似幻。
“怎麼了?”走過來的易文修見到她的表情有些異樣,關切地詢問,又見她望著湖麵沒有移開目光,不由得也看過去,卻沒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
“沒事。”她回過神來。
而在這一刻,滿湖晶瑩剔透的蓮花已經重新化為了湖水,落入了湖中,消弭無蹤。
湖麵上波光粼粼,水光瀲灩,無任何異常之處,似乎剛剛的那一幕隻是她的幻覺。
清芷眨了眨眼,似有所感,向著湖邊看了過去,便見到柳樹下,那風華絕代的錦衣公子從草地上站了起來,見她看過來,他朝著她投去一個輕柔的笑。
清芷微微一怔。
“我們走吧。”眼看到遊船快接近了岸邊,易文修扶著她,帶她離開了那裡。
“好。”她反應過來,答了一聲。
待她再次轉過頭看向湖邊那群柳樹的時候,卻發現樹下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有清風拂過,柳條翩躚起舞,周側無人,似乎剛剛所見到的那一幕隻是她的錯覺。
“今日出來遊湖,清芷可覺得心情好多了?”
“嗯。”她點點頭,笑道,“今日欣賞到了一番奇特的美景呢。”
奇特?易文修注意到她所用的這個詞,心中有些訝異,卻也不再問了。
……
時間過去了幾天,這幾日清芷沒再出府,她所選的布料已被做成了新的衣裳,而易文修也不忘派人將它們送到了她的院子中。
而今日,葉府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此時花園裡,葉老爺正在與一人散步閒談。
“卓公子,那麼這幾日就麻煩你了。”
“葉老爺您說笑了,這本就是在下的職責。”說話的是一個穿著藍色道袍的男子,他麵容俊朗,氣勢不凡,隱隱有股異於常人的氣息。
此人正是前段時間清芷在萬靈寺見到的那個名為卓堇陽的人。
“聽聞您有個女兒?”他忽然問道。
“是的,”葉老爺點點頭,隨後疑惑道,“不知卓公子問及小女是有什麼事嗎?”
眼前這個卓公子是他的故交明玄大師引薦給他的,據說是個能人異士,有驅鬼的本領。雖然他覺得自己府中並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但也習慣了相信明玄,更不好拂了他的麵子,就帶著這個卓公子進了府中。
隻不過他突然問到清芷做什麼?
“其實,在下與令千金有過一麵之緣,”卓堇陽解釋,“前段時間在萬靈寺裡,在下曾偶遇過葉小姐。”
“原來如此,”葉老爺點點頭,心下感歎巧合之餘,卻還是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清芷,複又問,“那公子談起小女所謂何事?”
“在下想與您說一件重要的事。”卓堇陽臉色一肅,“此事與葉小姐有關。”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場上的戰鬥愈加激烈。
此刻重錦的周身被一股股黑霧包圍著,長長的墨發張狂飛舞,麵容森冷,眉心的朱砂愈加紅豔,周身的氣勢極為駭人。
他右手之上托著一團詭譎森寒的暗色光團,唇角一勾,轉而一覆手,暗光猛地隨之迸裂開!
凜風呼嘯而過,“轟!”氣流強烈的碰撞聲驟起,激起了空氣中一陣陣波動!
所有的攻擊皆被其擊潰,化作虛無。
眾人心中無比驚駭,這厲鬼比他們預料的還要強大!
陸長老眉頭緊鎖,神情冷沉,隨後他給眾人使了一個眼色,同時手中拿出了一道白色的銘符。
眾人心領神會,而後皆跟隨著他的動作,也於袖子中掏出了銘符,開始施法。
隨後,地麵上的那圈白色的光環猛地亮了起來,一陣陣強烈的光芒閃爍,白色的線條愈加刺目耀眼。
不久之後,有一道白色的光圈從地麵上升起,在半空中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圓環,它帶著無比強大的威壓,下一刻直接朝著重錦倒扣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