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時時期待地看著灰霧。
一旁的封不厭嘴角翹了一下,相當配合地取出紙和筆，遞到了灰霧前方：“試試？”
楚時時戳戳它：“字都會寫，畫畫應該也會吧？”
灰霧‘看看’身前的紙筆,又‘看看’楚時時，像是不忍看見金發人魚露出失望目光似地,幻化成一隻手,顫巍巍的抓住了筆。
——就像抓著一根木棍那樣。
讓一個懵懂的星球意識畫畫，還一上來就是人魚宮殿的地圖這麼高難度的‘畫作’，的確有些為難它了。
灰霧攥著筆被迫上崗，在紙上一通操作，竟然越畫越順暢,速度越來越快，沒多久就停下筆把紙遞給了楚時時。
楚時時看了一眼‘地圖’：“……”
這地圖太高端了，他看不太懂。
封不厭也掃了一眼,噗嗤一聲就樂了：“還不錯,還挺有抽象藝術細胞。”
楚時時歎了口氣：“如果你能直接把九樅和清音他們瞬移過來,那不就方便多了。”
灰霧晃了晃,聽出他語氣裡的無奈，也有些低落地飄低了些。
片刻後,它突然飄到龍岩身邊，擴散開把龍岩整個包裹了起來。
下一秒，灰霧卷走了龍岩的衣服突然消失,又在不遠處突然出現，從龍岩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劈裡啪啦掉了一地。
楚時時微微愣住,下意識地看向龍岩的方向。
原本衣著完整的龍岩此時赤//裸著上半身，全身上下隻剩下一條褲子，精壯胸膛大剌剌地裸//露在外。
涼颼颼的風吹來,龍岩搓了搓手臂，瞳孔地震：“臥槽？我衣服怎麼被扒走了？”
楚時時呆滯住：“……”
臥槽。
彆的不說，龍哥身材是真的很不錯。
零零叭在他腦海裡吐槽：“所以宿主你又又又要移情彆戀了嗎？”
楚時時靦腆道：“倒也沒有，喜愛欣賞美色乃人之常情，人魚也一樣。”
零零叭：“……”
這話你敢直接說出口嗎？
指指點點.jpg
封不厭輕咳了一聲，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些笑意：“看得這麼入迷？莫非是條小色魚？”
楚時時：“！！！”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瞎說.jpg
他猛地收回視線，突然明白了灰霧‘扒走’龍岩衣物的用意。
“它是在告訴我們，除了人魚之外的其他人，它無法進行‘托運’？”楚時時低聲和封不厭分析，“強製帶走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它能托運的就隻有人魚和沒有生命的物體？”
封不厭點點頭：“顯然是的。”
他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衣服，遞還給了龍岩，身形似無意地正巧擋在了楚時時和龍岩之間。
“衣服穿上。”封不厭道。
一旁的安斯艾爾看了他一眼，又偷偷看向不知和灰霧嘰裡咕嚕說些啥的金發青年，若有所思地擰起眉。
直到龍岩火速整理完儀容儀表，封不厭才重新回到楚時時身邊。
“直接讓小灰去給九樅他們引路吧。”楚時時說，“九樅和清音認識你的字跡嗎？你給他們寫張紙條，讓他們跟著小灰走。”
封不厭點點頭，大手一揮在‘地圖’背麵洋洋灑灑寫下幾個大字，遞給了灰霧。
這一次的任務很簡單，灰霧卷著紙條很快就消失了。
龍岩和安斯艾爾還在不停看楚時時，此時見兩人辦完正事，龍岩終於忍不住道：“頭兒——”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封不厭抬手打斷：“這件事等會再說，等清音和九樅過來。”
他能察覺到身邊金發青年的不適，這種不適並不是對於其他人提到他時的抗拒，而是單純的因為被人關注而感到不自在。
就和之前那位名為艾斯塔爾的人魚老者說的一樣，這個世界的人魚們都不喜社交，社恐仿佛是刻在了遺傳基因裡一樣。
身份的事肯定是要說的，但說一次就夠了，沒有必要讓青年再多體驗一次不自在。
見狀，龍岩和安斯艾爾便壓下了好奇，學著兩人的模樣在樹旁盤膝坐了下來。
楚時時在心裡小小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封不厭一眼。
察覺到他的視線，封不厭微微偏頭，黑瞳帶著絲笑意，衝他眨了一下眼睛。
楚時時在腦海裡道：“我願稱封哥為全世界第一貼心小寶貝。”
係統光團晃了晃：“嗯嗯是是你說得對。”
*
九樅和清音到來的速度比他們預計的要更快，隻過了大約二十分鐘，祭祀之地的大門邊被推開了。
“隊長。”九樅走在前方，“星球意識找過來的時候我和清音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們被它綁架了。”
灰霧不滿地晃了晃，似乎在說‘它才不會這麼做’一樣。
封不厭衝兩人點點頭，視線在掃過走在九樅身後的清音時，眼神一凝：“怎麼回事？”
楚時時也跟著看去，一眼就看見了被清音提溜在手中的機械臂，而本應該安裝著機械臂的左肩卻空空蕩蕩。
“小叭！”楚時時緊急在腦海裡呼喚零零叭，“快看清音！原世界線清音機械體受損，是不是就是這次？我們還是沒來得及阻止嗎？”
係統的機械音嘰哩哇啦：“應該是這次沒錯，但是我記得原世界線中，清音的機械體這次損傷應該很嚴重才對……”
另一邊，被提問到的清音揮了揮手中的斷臂，渾不在意道：“碰到了機關，沒躲開不小心就斷了。問題不大，隻是關節處脫落，等回去找機械師接上就好了。”
封不厭點點頭。
楚時時也在心裡鬆了口氣，猶豫片刻後說：“有工具嗎？如果有的話，讓我試試吧。”
九樅和清音聞聲望去。
楚時時一直有意把自己縮在封不厭身後，以此來減小自己的存在感，因此九樅和清音雖然一開始就發現了隊長身後有人，但直到現在才看清對方的模樣。
清音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隊長的小石頭的放大版……？”
九樅在短暫的驚訝過後，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工具的話，清音應該一直隨身帶著一套。”
清音的機械體不同於普通的機甲，隨身攜帶工具隻是有備無患，但他們能做的修理隻有零件換新、臟汙清理等比較簡單的操作，斷臂重接這種難度比較大的，就連封不厭也不敢輕易上手操作。
封不厭點點頭：“讓他試試吧。”
清音走到兩人身邊盤膝坐下，主動把斷掉的機械臂遞給了楚時時：“我沒有安裝痛覺神經，不會覺得痛，你可以放開了弄。”
楚時時低低地嗯了一聲，接過機械臂和工具後卻並沒有立刻開始，而是觀察了一下斷臂和肩膀連接處的斷裂口。
清音的機械體和他以前接觸過的不太一樣。
楚時時想了想還是說：“我以前沒接觸過你這類機械體。”
清音點點頭：“接不上也沒事——”
楚時時幾乎和她一同開口：“所以速度可能會慢一點……”
兩人同時停下，清音眨了眨眼，決定還是不要再說話了。
封不厭笑了一聲：“行了，機械方麵的事情，交給他你們就放心吧。”
這話聽起來太過篤定，楚時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小聲問：“你就對我這麼放心？不怕我把清音的機械體給修壞了嗎？”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你是機械大師。”封不厭也在楚時時耳邊壓低了聲音，“這隻是對同伴最基本的信任。”
——同伴，信任。
楚時時心跳漏了半拍，連忙低頭不再說話，開始幫清音接斷臂。
站在一旁的九樅看著他的動作，突然睜開眼睛，綠眸看向封不厭，嘴巴動了動無聲問道：是他嗎？
封不厭知道他問的是‘林間大師’，於是點點頭，食指在嘴唇前豎起，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埋頭苦乾的楚時時並沒有察覺到兩人的暗中交流，清音的機械體構造沒有他預估的那麼複雜，隻過了不到十分鐘他就安裝好了最後一個零件。
“試試看怎麼樣。”楚時時後退了兩步，打量著自己的傑作。
清音有些驚訝：“這麼快……”
她站起身抬了抬胳膊，嘗試做了幾個難度大一點的動作：“可以，很結實。”
楚時時一邊整理著散落一地的工具，一邊忍不住說道：“你的機械體還有改進的空間，等以後有時間我可以給你做一個詳細的檢查，幫你做——”
話還沒說完，楚時時就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抬頭就發現，龍岩幾人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表情震驚又古怪。
楚時時：“……”
涉及到機械修理，他不知不覺就多說了幾句話。楚時時頓時止住了話頭，下意識又往封不厭身後縮了一下。
“工、工具給你。”他伸出一根手指，把裝工具的小盒子往前推了推，“那個，機械體改進的事……如果冒犯到你了，很抱歉——”
“抱歉什麼？”清音有些茫然，但還是搖頭說，“沒有冒犯，隻是機械體改造的風險很大，所以……”
她的機械體是很早以前改造的，肯定比不上現在最新的機械體。
但機械體二次改造的風險很大，成功率也非常低，一不小心就會真的要了她的命，所以清音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進行大的改造手術。
楚時時衝她笑了笑：“我技術很好，就算不成功也不會讓你出事。”
清音沒有立刻給他肯定的答複，但銀眸中的期待和喜悅毫不掩飾，同意隻是遲早的事。
正事忙完，話題再一次回到了楚時時身上。
清音有些好奇：“所以隊長的小石頭其實是人類，變大變小隻是特殊異能嗎？”
封不厭沒有回應，反倒看向楚時時，把話語權交給了他。
小石頭並不是他的所有物，有關他的事，封不厭希望做主的人還是他本人。
楚時時現在有些緊張，社恐要犯不犯的，吊得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不是他和龍岩他們第一次見麵，卻是他第一次以正常人類體態與他們相處，之前迷你形態積攢下的勇氣噗咻一下，早就跑沒了影。
但他不可能永遠都用這樣的態度麵對龍岩四人。
“我不是人類。”楚時時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是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