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冰場 -2周跳
遇見兩個運動員少年這件事,在白燃心裡不過是個無關痛癢的小插曲。
畢竟前世在國家隊,她身邊都是國內最頂級的花滑運動員。
告彆兩個少年,她坐公交回了家。
在Z市這個準一線城市裡,原身的家坐落在邊緣處幾個最老舊小區之一,是個一室一廳的出租屋。
客廳裡的木頭餐桌缺了一角,其上堆著油膩膩的快餐盒、臟兮兮的廢紙巾,地上散落著空酒瓶和空煙盒。
用“家徒四壁”形容都抬舉了它,用“破破爛爛”似乎更為貼切。
前世白燃家雇傭阿姨住的房間,與這裡一比,都當得上一句豪華了。
跨過地上成堆的垃圾,白燃放輕腳步,把臥室門推開一半。
狹小的臥室被一個簾子隔開成兩部分,一邊是張鐵鏽斑斑的上下床,一邊是張空無一人的灰色大床。
上下床的上鋪,被子裡凸起一個小團子。
隨著清淺的呼吸聲,小團子有規律地輕緩起伏著。
是原身的妹妹,幼兒園中班的小姑娘白曦。
白母因受不了家暴離婚,白父總是在外麵鬼混,把大女兒白燃扔去了寄宿學校華舞附中;
小女兒白曦則在小區裡的幼兒園上學,自己上下學,三餐都在幼兒園吃。
在這個家裡,“家長”的位置總是缺席的。
白燃輕輕關上了臥室門。
既然用了原身的身體,她就接過了原身的責任。
洗手池的水嘩啦啦流下,白燃一邊洗漱,一邊在心裡列了張明天要做的清單:
1.打掃房間。
2.安頓周末放假的白曦。
3.找到家裡能用的現金,她需要一雙冰鞋。
4.去陽光冰場,看這具身體的上冰水平,再做之後的打算。
衝乾淨臉上的泡沫,白燃抬起頭,看著鏡中少女的容顏。
這個世界的“白燃”與她的前世九分相似,隻是身高要更高。
白燃抿了抿嘴唇,目光清定。
“白燃”,我不知道你是在對生活的失望中消失,還是你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我。
但我會過好這個人生。
過好我們的人生。
-
第二天是周六。
出於多年運動員生活的好作息,白燃一早就起來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堆積的垃圾收了起來,包括一看就用不上的雜物。
最後總共收拾出六七個大垃圾袋,白燃全都扔到了小區的垃圾桶裡。
再把地麵簡單地掃一遍,這個破出租屋總算敞亮了起來,像是能住人的地方了。
至於陳年的汙垢和油漬?
不好意思,白燃從沒乾過這種活,也沒興趣乾。還是改天請專業的家政來吧。
差不多八點多,小白曦揉著眼睛,從臥室走了出來。
白燃正在開窗。
客廳的玻璃窗是老式的外推式窗,不知道多久沒打開過了,落滿灰塵,鏽跡斑斑。
白燃的手上微微用力。
“吱呀”一聲,窗戶終於被完全推開了。
伴著凜冽而清新的晨風,初冬的陽光灑進破舊的出租屋裡,映照著少女的眉眼,瞳孔明淨,肌膚素白得像是一捧新雪。
白曦睜大眼睛看著白燃。
今天的姐姐依然好看,隻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小白曦還不懂“氣質”這個東西,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周沒見的姐姐。
直到白燃回過頭,和從前一樣沒什麼表情,目光淡淡地看過來。
小白曦下意識向後縮了縮。
她差點忘了,姐姐一向不喜歡她。
從前爸爸讓姐姐在周末照顧她,姐姐都很不耐煩,因為她耽誤了姐姐和同學出去玩。
看著小女孩拘謹的樣子,白燃歎了口氣。
說實話,她並不喜歡小孩子。
脆弱,柔軟的人類幼崽,受不了冷待,喜歡和人說話,索取很多的感情。
前世她是獨生女,但現在的她是個姐姐。
走到白曦身邊,白燃輕輕握了握手指,然後抬起手,動作生疏地摸了摸白曦的頭發:
“走,我們出去吃早飯。”
小區很破舊,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門口的水果攤,早點攤,蔬菜攤一應俱全。
坐在塑料桌椅上,白燃給白曦點了小籠包,雞蛋和加糖的八寶粥;
自己則由於控製體重的原因,隻要了一碗小米粥。
小孩子吃飯都慢,白燃倒不著急。
她把今天從零錢罐裡找到的現金,和抽屜裡的存折,都放在了桌麵上清點。
零錢罐裡的現金總共189塊錢。
之所以這麼多,是白父習慣把手頭一些現錢放到這裡,這樣買煙買酒拿起來方便。
——他知道兩個女兒都不敢亂花錢,隻敢拿最少的飯錢,否則輕則挨一頓臭罵,重則挨打。
再看存折,裡麵的餘額也沒多少,1000元。
加起來總共1189元。
這就是吞掉白母寄來的絕大部分生活費後,白父留給女兒們的全部家當。
放在白燃前世,這些錢連她的訂製冰刃都買不起。
“姐姐,你怎麼把家裡的存折拿出來了呀?”
白曦握著湯勺,小心翼翼地說。
“爸爸知道了,會很凶的……”
會很凶?
毆打未成年被監護人那種凶法麼。
白燃在心裡冷笑一聲。
白父不學無術不懂法律,不會以為彆人都不懂吧?
不過,對著個幼兒園小孩兒,白燃的情緒絲毫沒有顯露在臉上。
她幫白曦剝好雞蛋,淡淡說:
“沒事,我有分寸。”
“哦……”
白曦乖乖吃雞蛋。
姐姐今天雖然依舊不愛和她說話,但和從前的不耐煩不一樣了。
姐姐在人多的時候會拉住她的手,還幫她剝雞蛋呢。
吃完飯,白燃像從前一樣,把白曦托在了鄰居家,自己坐公交到了陽光冰場站。
買了門票,白燃走進了冰場。
陽光冰場是Z市最大的冰場,造價八位數,冰場中的各種設施和場地一應俱全。
路過取鞋處,白燃租了一套護具。
前世她並不喜歡用護具,總覺得對動作有輕微限製。
但目前看來,護具還是有必要的,她並不知道自己對這個身體的磨合如何。
“女士,您不需要租冰鞋嗎?”前台禮貌地詢問。
“不用了,我買一雙。”
白燃前世的冰鞋都是定製。
鞋型,鞋幫,鞋墊,刀刃,刀長等等,都按照她的心意和習慣來做。
現在雖然買不起定製,但她也沒打算穿彆人穿過的鞋。
來到冰上用品店,白燃買了一雙兩百多元的白色冰鞋。
這雙冰鞋比最便宜的貴了幾十,但整體更符合她的習慣。
從始至終,她就沒有往高端冰鞋那邊走——再合心意的也買不起,不如不看。
帶著冰鞋和護具,白燃先去了配套的舞蹈室做拉伸運動。
一套拉伸下來,她並沒有感到不適。
畢竟原身是舞蹈生,比普通人的體能要好一些。
但到了熱身環節,才做了幾十個蹲起,跳了一個熱身操,淡淡的疲憊就湧了上來。
“……”
白燃差點忘了,作為舞蹈生,原身的體能哪能比得上專業運動員。
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如此了。
看著鏡中微微泛紅的臉頰,白燃明智地停止了熱身。
她擔心自己沒力氣上冰。
穿好冰鞋,係上鞋帶,白燃來到了冰場邊緣。
純白色的冰場映入眼簾,淡淡涼意撲麵而來。
熟悉的冰場環境,讓在陌生世界裡一直精神緊繃的白燃,終於微微放鬆下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踏上了久違的冰麵。
冰場裡大多是情侶來玩,或者是年輕人結伴。
白燃向來喜歡獨處,目光無波無瀾地從人群中滑過,她自顧自到了冰場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