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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放完,白燃,紀姝,甚至見慣風浪的楊子淼,臉色都差得要命。
哪怕早知白誌昌家暴行徑,他們心裡的怒火都被再次挑起。
這個人渣,對這麼小的孩子動手!
鐵證如山,白誌昌的臉色也開始發白。
他往攝像角度看去,依舊什麼也沒發現。
——白燃這死丫頭,竟然用針孔攝像頭來監視他!
楊子淼原本隻是時間表有空,作為男子,跟著兩個女孩來看看看。
現在親見這種惡劣情景,他的心裡深惡痛絕:
“白小姐,這已經到達立案標準了。”
白燃聞弦歌而知雅意:
“麻煩您了,律師費我隨後付。”
她之前從白曦口中,聽白誌昌在家裡打她踢她,已經是怒氣翻湧。
如今親眼重看當時一幕,簡直怒火滔天。
她也不想管什麼“中庸”處世之道,不想管以視頻換取撫養權讓步了。
她一定要讓白誌昌受到應有的懲罰。
楊子淼便道:
“人證物證俱在,白先生,您將以故意傷害罪被起訴,請您等待法院傳票。”
法院傳票?!
白燃和她可惡的朋友們,這是想讓他坐.牢??
白誌昌徹底失去了理智,爆發出一陣汙言穢語,向這幾個可惡的人撲了過來!
可下一秒,他就被保鏢利落地放到,摁倒在地。
臉龐貼著地板,被擠壓得變形。
保鏢們的分寸拿捏得極好,正好不會傷到白誌昌,又讓他在重壓下難受得無法動彈。
顛倒的視野裡,白誌昌看見了白燃,那個從前任打任罵、隻會像她媽一樣哭泣、任他搓圓揉扁的大女兒。
白燃的鞋跟停在他麵前,輕輕的聲音響起:
“那天,曦曦就是這樣躺在地上的。”
白誌昌目眥欲裂,他想站起來給白燃一個耳光,卻被保鏢輕而易舉地壓製。
他掙紮著,大喊著要朋友們來幫他。
可他那群狐朋狗友,都是明哲保身的牆頭草。
見這副情景,男人們要麼借口有事,先溜出了白家;
要麼躲在角落,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燃忍不住冷笑。
這群在生活中失敗的男人,回到家後,麵對力量較弱的婦女兒童,肆意欺辱,尋找暴力帶來的快感。
而如今,麵對比他們更年輕強壯的保鏢,麵對能力更強的律師楊子淼,他們連一句叱罵都不敢了。
欺軟怕硬,不過如此。
於是白誌昌眼睜睜地看著,白燃收拾出自己和白曦的東西,簡單幾個箱子,讓保鏢們拿下樓去了。
離開時,經過白誌昌的身邊,白燃腳步不停,連個眼神都沒再給他。
白誌昌趴在地上,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亂感。
從前是他把前妻打倒地上,任由妻子伏在他腳下,無力爬起,痛哭流淚。
如今風水輪流轉,像塊破布一樣躺在地上,被人棄若敝屣的,換成了他白誌昌。
身上的桎梏突然一鬆,白誌昌下意識抬起頭,看見保鏢離開的的背影。
經過大門,保鏢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關上門走了。
白誌昌再扭頭去看臥室。
隻見白家臥室空了一半,女孩兒的小物件全沒了。
隻剩下空蕩蕩的一張上下床,和他那張淩亂的大床。
看白誌昌還躺在地上,還沒走的幾個朋友之一尷尬地咳嗽了一下,上來拉他:
“哎呀,老白,大冬天的地上涼,快起來……”
白誌昌被他扶了起來。
緩過一口氣,白誌昌盯著他看,低吼道:
“你剛才為什麼不幫我?!”
那眼鏡男抓了抓油膩的頭發:
“老白,那些保鏢,兄弟我也打不過啊,哈哈……”
白誌昌一把拽住他的領子,厲聲說:
“老子請你們喝酒,喝了多少錢,啊?你還說是兄弟,就是這樣當兄弟的?”
“哎呦!”
眼鏡男嚇了一跳,連忙掙脫開來。
白誌昌又是發火,又是被摁倒地上,現在本來就沒多少力氣了。
眼鏡男的動作,直接讓他跌坐到沙發裡,一時眼冒金星。
“瞧你說的,不就是幾瓶酒,兄弟們犯不著把命賣給你啊!
“那些保鏢人高馬大的,我可不想進醫院……”
其他人也說:
“是啊,白哥,我們在這給你撐著場麵,你看他們不是沒敢真動手嗎?”
“老王他們幾個早就溜了,你罵不到他們,卻來罵我們這些留下的。哼哼,這是什麼道理嘛!”
“最該罵的是保鏢吧!白哥,你不敢罵保鏢,卻來罵兄弟們,這不是欺軟怕硬嗎?”
“走了走了……”
男人們嘴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紛紛離開了白家。
白誌昌想要追過去打人,可他雙腿發軟,怎麼也站不起來。
空蕩蕩的冷風從沒關的大門裡灌進來,把他凍得一個哆嗦。
喘著粗氣,他環顧四周。
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老娘早就去世,妻子和她離婚了,女兒們走了,每月的撫養費也跟著走了。
他如今隻剩下兜裡的幾百塊錢,和馬上就得交房租的出租屋。
哦,還有一張法院傳票等著寄過來。
無能狂怒地大吼了一聲,白誌昌一腳踢翻了餐桌。
冷不防卻把腳踝崴了,疼得他劇痛無比,跪倒在地。
生理性的淚水從眼角流下,打在他粗糙的手上。
生理心理雙重的重壓之下,他突然想到了新婚不久的輕鬆場景。
那時他剛討了漂亮的妻子,又在妻子的督促下勤奮工作。
回到家後,熱騰騰的飯菜和溫馨的問候,一齊恭候著他。
現在,妻子變成了前妻,女兒離他而去,他也從俊俏有前途的後生,變成了肥胖失敗的中年人。
究竟是為什麼,他把人生過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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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自由了的白燃,處理完家暴男,第一件事就去張嬸家接妹妹白曦。
“張嬸,一直以來麻煩您照顧我們了。”
白燃拉著白曦的手,彎腰給朵朵一封紅包。
“我即將起訴父親家暴,也不適合再住在這裡了,今天就向您道彆。”
“哎呀,這……”
張嬸才洗菜出來,手上還滿是水珠。
她下意識想勸,但看到白燃那平靜的,肖似生母的臉,不由鼻子一酸。
她想到了當年,白家那棟樓裡,左鄰右舍都不願給李琳舉證。
她雖然有心幫幫這個美麗苦命的女人,奈何住得遠,隻是有所耳聞白誌昌家暴,並無法作為人證。
張嬸吸了吸鼻子:
“燃燃,那你們要好好過日子啊……住的地方找到了嗎?去你媽媽那?還是怎麼住啊?”
“我朋友給我找到房子了。”白燃微笑地看向紀姝。
紀姝用“小事一件”的眼神,給了她一個飛吻。
白燃走之後,張嬸擇著菜,對串門的鄰居說:
“白誌昌打人打那麼狠,他老婆都沒告成功他。現在這事竟讓燃燃這半大孩子辦成了!
“燃燃這孩子,真不一般啊……”
彼時張嬸萬萬沒有想到,白燃這個“不一般的孩子”,竟然有一天能代表華國,站到世界最高級彆的賽場上,角逐最盛大的光芒。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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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燃和白曦搬到的新小區,是紀姝吩咐人選的。
小區叫做華池嘉園,地理位置靠近地鐵和商圈,非常便利。
最重要的是物業好,進出入都需要刷臉,外來人員必須登記才被允許進入。
用紀姝的話來講,就是“哪怕那個家暴男打聽到地址想來揍人,也會發現他連小區大門都進不來。”
拿鑰匙進房,房子是三室一廳,俱是嶄新的精裝修。
紀姝的秘書是她父親給她的,辦事非常可靠,此時也在房子,給白燃介紹:
“白燃小姐,這間是主臥,為您設了小書架。
“這間是次臥,為白曦小姐準備了玩具。
“這間原本是書房,得知您的花滑愛好後,我們把書架搬走,改放了專業器材,安裝了降噪裝置,和這麵落地鏡。
“當然,客廳寬敞。如果您想在客廳練習,這邊有卷起的軟毯,需要時展開即可。”
紀姝滿意道:“辛苦你了。”
秘書微笑道“不敢當”,在走之前,悄悄打量了一下白燃。
他在心裡感慨,這樣容貌的姑娘倒是還能找,隻是這種氣質實在獨特,難怪小紀總和紀小姐都被吸引了。
玻璃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從酒店訂的菜肴,還有紅酒和果汁。
白燃讓白曦和果汁,給眾人倒了紅酒。
前世,她跟著母親學了不少,無論是正式的晚宴,還是半正式的家宴,都進退有度。
三人齊齊碰杯後,白燃先敬紀姝:
“姝姝,謝謝你支持我進入精英賽,還有今天搬家與房子的事,沒有你,我不可能這麼順利。”
她沒提錢的事——紀姝為她做到現在的地步,顯然是把她當真朋友,事情剛結束就給錢,這是侮辱誰呢。
這份人情,白燃以後慢慢還。
紀姝和她碰杯,笑得耳環輕晃:
“小燃,我們之間客氣什麼?我還要謝謝你教我那麼多技巧呢!
她咯咯笑道:
“上次我說要叫你師父,我還沒叫呢,下腰式蟹步都快被你教會了!”
白燃又敬楊子淼:
“楊律師,謝謝你百忙之間,抽空處理我家的事情。”
前世母親公司的法務,以及委托處理事務的律師,哪個不是忙得團團轉。
楊子淼作為紅圈所律師,願意陪她耽擱好幾個小時,讓她非常意外。
幾人獨處,楊子淼卸下了麵具般的溫雅微笑,笑容真實了許多:
“小燃——我和姝姝差不多大,也這樣叫你了。訴訟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會找到合適的律師的。”
他又溫和地說:
“你能堅持花滑,是一件好事。不要為了無關的人或事而耽誤了自己。”
白燃點點頭,將杯中紅酒喝了下去。
“雖然現在的我並沒有條件,但我一定會回報你們的。”她說。
一向冷感的人,真誠道謝時,眼神柔和如融雪,分外動人和可親。
紀姝下意識想拒絕,想到哥哥紀宣關於“自尊心”的那番說法,便道:
“好啊,燃燃,我等著你去決賽拿牌,到時候可要給我簽名哦!”
幾人又碰了碰杯,開始吃午飯。
白曦從沒見過這麼多菜,還都又好看又好吃。
她忍著口水,乖乖聽大人們講完了話,這才拿起筷子開吃。
白燃本來沒想讓她吃龍蝦,這是發物,白曦被家暴摔倒時,手上擦出了傷口,還是少吃為好。
可白曦眼巴巴地,拿小手比劃了一下,說:
“姐姐,我就嘗一口,一小口……”
這小表情,把在座幾人都逗笑了。
白燃無奈地剝開一隻,取了一小節放到白曦碗裡。
白曦高興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吃著飯,紀姝的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了一條消息。
她設置了消息提示的,都是常打交道的人。
此時點開一看,紀姝“誒”了一聲:
“是我哥的秘書。他發來了我們賽區的參賽名單,說人員有重大變化。”
重大變化?
白燃抬眼。
紀姝看著消息,越看眉皺得越緊:
“月季俱樂部新迎來了一位轉會選手,她是省隊女單隊員,向瀾。”
“她的最高水平是……33連跳!”
33連跳!
白燃如今隻能做到22連跳,雖然有一個三周跳,但那是單獨的三周跳。
比起22連跳,想要做到33連跳,所需要的身體力量和控製力,簡直是幾何倍數增長!
換作從前,紀姝自己去比,對手強或弱,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可現在,白燃是想走專業運動員的道路。
要是連初賽都無法順利晉級,她想憑這次比賽入省隊的眼肯定難上加難。
當然,紀姝也明白,隻要一個流程比到最後,白燃肯定會與眾強者見麵。
但現在就遇到了這樣強勁的對手,白燃少了許多練習和準備的時間。
——以白燃的進步速度,其中的損失相當令紀姝心痛。
紀姝皺緊眉頭:
“要是她早點轉會,得知消息後,我還能想辦法讓小燃代表彆的俱樂部參賽。
“可現在小燃的名字都報上去了……”
白燃倒是反過來讓她寬心:
“比賽中什麼樣的對手都可能遇見,我報名,她也能報名,全力以赴就好了。”
聽了這話,紀姝倒是心生慚愧:
“你說得對,是我狹隘了。我隻想著讓你贏,差點忘了競技精神……來,我們再碰一杯,祝小燃比賽順利!”
眾人再次碰杯。
紀姝和白燃相視一笑,楊子淼的眸中卻有沉吟之色。
如此突然的轉會,就在白燃的名字報上去之後……
太過巧合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
-
不久前。
“什麼?人搬到華池嘉園了,還是紀姝親自帶著搬過去的?”
沙發上,女人聽完電話裡的回報,語氣不善。
她生得花容月貌,身段妖嬈。
正是紀宣的未婚妻,炙手可熱的當紅女星,蘇嫣紫。
“是的小姐。”
電話那頭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說。
“華池嘉園是高檔小區,那邊的管理您也是知道的,物業儘責,陌生人進出入要登記,到處都是監控。”
“廢物。”蘇嫣紫罵道,“不會等人出小區再動手?”
動手這個詞,她說得習以為常。
並不關心“動手”後,對方是聲名受損,清白有失,健康不再,還是前途儘斷。
——這些爭著爬紀宣床的底層賤民,最好全死了才乾淨,免得天天讓她煩心。
助理跑前跑後,落得個“廢物”的罵名,卻不敢回嘴:
“小姐,紀姝小姐不知為何,這幾天派車接送白燃,他們一起乘車去了極致冰場。”
蘇嫣紫咬咬牙:
“紀姝……這是要從我手裡保下白燃?”
蘇家勢微,為了不放過紀家這棵大樹,也為了昭示自己未婚妻的地位,她對紀宣的身邊人從不留手。
紀姝從來沒管過這些事,對她雖不親近,麵上倒客客氣氣的。
可這回紀姝抽哪門子的風,和白燃這麼親近?
助理也沒打聽完全,猜測道:
“或許隻是巧合呢?”
蘇嫣紫冷笑一聲:
“不管是不是巧合,這人都不能留。
“這麼高的手段,不但迷了紀宣,還拉攏得紀姝為她奔波。”
助理咽了下口水:
“您的意思是?”
蘇嫣紫欣賞著自己新做的指甲,不耐煩道:
“蠢貨,不能明著弄,就繞著來。
“她不是想通過什麼破聯賽出風頭嗎?砸錢找幾個玩花滑的去他們賽區,把她摁死在初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