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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壓製住她的是黑發少年。
但她一眼便能看出來, 掌控著身體主動權的,必然是天道本尊。
因為那個青澀荔枝似的少年,即便主動亦會是少年人獨有那份, 故作聲勢的冷酷姿態。
而她更加熟悉的那位天道, 永遠都是萬般皆在掌中的從容淡漠。
無論是憤怒還是無奈驚訝, 均是淡淡的, 如同隔了層水霧。
因此她從未見過天道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位完美無缺的神祇, 壓抑的平靜下,竟有些氣急的意味。
她果然沒有猜錯。
當她再一次返回神廟時, 少年天道就已經換了夾心。
她的未婚夫根本就是在那裡等著, 設下完美無缺的陷阱好對她釣魚執法。
但沒想到,爺夠機智嗷, 反守為攻,根本不上當。
如果她真的如赤心繩那般說得做了,看天道此時的反應, 估計也不會是死刑之類的懲罰。
倒有可能快進到不可說情節。
其實這種強製愛情節舒窈也蠻期待的。
隻是體驗一兩次還好, 長期就不行了, 回家才是根本大計。
舒窈在心中計算著此刻局勢。
天道想要的是她的真心,或者證明她對他不是真心, 甚至試圖謀害他。
這樣便有足夠的理由與她快進到醬醬釀釀的強製愛。
——當然強製愛純屬舒窈自己腦補的黃色廢料, 聖潔的天道大人未必這麼想。
偏偏夢裡的她最開始是良心未泯, 接著又足夠機智,識破天道計策。
現在便導致這位看破人心的天道大人,如今反倒看不穿,她到底是虛情還是假意。
他急了他急了。
望著神祇頭一次稱得上惱怒氣急的麵龐, 舒窈心中不由得升起了許多愉悅之感。
正如喜歡天道的傲嬌時刻一般, 她也很喜歡天道破防時候的表情。
但越是壞心眼, 她越要露出純潔無辜的表情。
“您怎麼了?”她神色擔憂,抬手撫上神祇垂落在她臉頰上的冰涼長發,“為什麼這麼說我?”
“窈窈有些聽不懂呢。”
天道用的是化身軀體,因此那根素色發帶也隨之垂下,在她眼前搖搖晃晃。
舒窈索性輕拽住它,在指尖纏繞。
天道隻被她的動作繞的有些意亂。
舒窈這番話說得茶言茶語,以前的天道會配合她的表演,做出被糊弄過去的模樣。
隻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刻,天道不想再扮演縱容孩子的大家長角色了。
某些事情,若他不挑明,這小姑娘便想和他一直不清不楚地含糊下去。
天道眼眸中愈發浮現幾分冷意,他捉住少女作亂的纖細手腕,接著如她當初做的那樣,擠入她的指縫,與女孩十指相扣,將她的手臂反壓在床頭。
神祇略微急促的吐息,在她頸側的肌膚上暈染出溫熱的感觸。
有些癢。
天道聲音清冷:“有話不妨直說。”
“您說的話好奇怪,”她語氣仍是無辜純然,“我聽不懂呢?”
天道沉下聲:“你方才就在我的夢中。”
天道此時已經破防了,如果她繼續否認,他指不定就要做出記憶重現之類的作弊手段,幫助他回憶。
“哦?您這麼一說,我是有些印象。”
舒窈立刻改口。
女孩無所畏懼的輕盈語氣,像是捉不住的雲朵,令人愛得咬牙切齒。
“你不然再提示一下,幫我回憶回憶,都發生了什麼?”
“你不是要種下愛魔麼?怎麼不種了?”天道直接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咦,那原來是真的麼?”她驚訝,“我還以為隻是場夢呢。”
天道直起身,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並沒有用力弄痛她,然而那不容拒絕的強勢姿態,已經表明了神祇的強硬態度。
舒窈當然不會自討苦吃。
“有話直說。”天道再度重複。
少年墨色眼瞳中仿佛淬了冰,卻又帶著足以令人麵紅耳赤的熾熱溫度。
少年人絕對無法做出這樣的姿態。
因為天道不僅在以審判者的身份質問她。
也是受害者、丈夫、以及……一個男人。
臥槽,不會真的快進到強製愛吧?
如此關鍵時刻,天道隻看到少女走神了一下,隨後臉頰溫度上升,情緒顏色也變成了一閃一閃的明黃。
……不像是焦慮不安。
這閃亮的顏色衝淡了此時緊繃的氛圍,畢竟它存在感實在太強,以至於天道完全無法忽視。
實際上,天道一直有些懷疑,舒窈黃色情緒代表的真正含義。
因為如果係統總結它出現的場合,就會發現大部分時候,它其實都出現在他與舒窈有親密舉動的場合。
當然也有完全不相關的時候,舒窈盯著他,或者出神的時候,莫名其妙地便開始變色。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天道捏著舒窈下巴的手指,在她麵頰上輕輕摩挲。
這麼做之後,少女神情看起來仍然淡定自若,可那黃色卻高速閃爍起來。
這下天道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黃色情緒即便不是那旖旎意味,也相差不離。
天道險些無法維持自己如今清冷而帶著怒意的質問姿態。
他哪裡想得到,這小姑娘在被他掌控質問時,居然還能出現……那方麵的想法。
而黃色其實是她僅次於紅藍二色頻率的情緒顏色。
初次雙修時,通天祭當晚,接吻時出現過。
在他與化身同時親近她時也出現過。
……
若將黃色以**推論,有許多時候,她莫名其妙的變黃就都可以解釋了。
原來那種時候,她都在想這種事情。
天道頭一次知道,舒窈還有這樣的一麵。
他果然對舒窈了解的遠遠不夠。
挫敗之餘,卻也打消了天道大部分怒氣。
一旦意識到自己在雷霆震怒,對方卻隻想些以此助興的旖旎之事……實在氣不動。
並且,若是他人這麼想,天道必定覺得汙穢嫌惡,認定這是褻瀆重罪。
但換做舒窈就不一樣了。
妻子對丈夫存在**,乃是天經地義。
況且將心比心,他若是對對方全然無意,那必是多看一眼的念頭也無的,旖旎想法更是絲毫不會去考慮。
那舒窈會對他存有**,說明多少有些在意。
天道覺得這很合理。
同時,想到此處,天道也不自覺地回憶起舒窈出現黃色的那些場合——
不對。
她為什麼在重廟祭祀時也會變黃??
天道覺得人類不能,至少不應該這樣。
或許黃色情緒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可黃色若是代表焦慮,那常理根本無法解釋,膽大包天的舒窈怎麼會在區區封敕儀式上感到焦慮不安。
當時他沒多想,如今回憶過去,竟都是有跡可循。
舒窈情緒最初是無聊的灰色,卻在於蒲團上禱告,溝通天意後,出現了變化,開始……胡思亂想。
思想是無法被控製的。
天道很順利地根據當時的情景,推測出了舒窈想的那些事情——
失禮!下流!
天道知道舒窈是個大膽主動的女孩,他也確實因為這份嫵媚卻可愛的小心機而吸引,認為這份主動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隱約有些享受。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少女仿佛已為他完全掌控的外表下,竟埋藏著這麼多褻瀆的想法?!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令他無比深刻的意識到,他根本從未真正了解過舒窈。
他以為完全摸透了舒窈的性格,一切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怎料想……怎料想!
真心不是真心,假意又似留情,大膽褻瀆之念更是遠超他的預期。
舒窈莫名其妙地看到,原本還滿臉寫著一言不合就快進的冷酷天道,眼中陡然浮現了難以置信與些許惱意,臉上更是浮現出淡淡緋紅。
仿佛她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以至於褻瀆辜負了他一般。
……她不是早就褻瀆辜負他了麼,怎麼現在開始翻舊賬?
還是說快進要換個新花樣?
舒窈迷惑的表情,以及高速閃爍的黃色,令天道完全失了脾氣。
“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發現,自己對舒窈的認知,根本從頭到尾就是錯的。
她從來沒有畏懼過自己,也從未貪戀過他的權位。
權勢名利甚至還不如他的……身體對舒窈的吸引力來的更大。
想到此處,天道居然不知道自己該欣慰,還是自豪,還是失望。
她如此勾引接近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莫非她就是想品嘗天道滋味,不求彆的好處?
舒窈望著天道的麵龐,他們肌膚相觸呼吸相聞,是前所未有的親近距離。
她感覺到,天道那封凍堅硬的內心,極其罕見地稍稍裂開了縫隙,露出些柔軟迷茫的情緒來。
天道此時脆弱而幾乎稱得上美麗的外表,具有著非人的極致魅力,效果超越世間任何魅惑術。以至於她不由自主地生出想法,若是想要說些真心話,現在便是最為珍貴的機會。
或許……他們是可以溝通的?
就在舒窈生出這個念頭的一瞬間,骰子滾動聲音停下,係統冰冷的電子音在她心底響起。
【[天道]對[舒窈]的魅惑術進行判定——大成功!】
這聲音頓時驚醒了她,然而來不及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從未與人說過的話還是脫口而出。
“我想回家。”
但這句簡潔直白的話注定不會為人輕易理解。
天道果然迷茫:“你不想去無憂宮?”
他沒有懷疑舒窈這句回答的真實性。
——神對人類具有絕對的誘惑,隻是天道平日不願傷害她,而她又是仙人之體,具有一定的抗性,但在此時天道全無顧忌的時刻,他無意中散發的超絕魅力便極難令人防備。
魅惑術究竟有多麼強力,端看舒窈那發大成功魅惑術造成的效果便知道了。
不小心魅惑了舒窈後,天道便收斂了自己的魅力,以至於舒窈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她之前也魅惑過天道嘛。
不過……魅惑術似乎對她也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嗯。”舒窈隨意找了個理由,“您現在的態度讓我有些害怕,所以不想去了。”
這個答案,敷衍得可笑。
“撒謊。”
“你又對我撒謊。”
恢複冷靜的天道,已經通過舒窈的那句回答,推測出了她的心思。
“是想回你自己的世界麼?”
舒窈望著他不說話,水靈的杏眼完全映出了他的模樣。
她的情緒顏色褪去了黃色,變為沉靜的淡藍。
天道無法通過她的情緒判斷她的想法,對情緒顏色的依賴更加印證了,他之前自信已經完全看透舒窈性格那種看法的可笑。
天道沒有令這種挫敗感過多地影響到自己。
“不可能。”他隻是平靜地說道,“你已入此地輪回,不可能脫出了。”
你說了可不算。
回家會很困難,舒窈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天道這番回答並沒有超出她的預計。
但她還是配合地做出震驚的表情:“真的麼?”
天道頷首,接著說了番專業回答,大抵便是論證她靈魂在修改生死簿後,已徹底屬於他,絕無可能離開三界的意思。
但真實性與私心到底幾幾開,誰也說不準。
其實他怎麼說,舒窈都無所謂。
她本也不覺得,天道會規規矩矩幫她想辦法回家。
此時天道對她的愛,更多表現在控製欲與占有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