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回家之後,她方才小心而沉重地捧起這份感情,重新審視自己的心。
隻是舒窈很確定,她從未後悔自己回家的選擇。
既然天道選擇成全,她自也不應辜負天道的心意。
如此沉默的相愛,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
這麼說算是給她貼金,天道如今最有可能對她懷有的是怨恨或者憤怒。
兩不相乾,死生不複往來,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之後的人生裡。她仍然四處遊曆,將自己的喜悅分享給更多的人,將自己的視頻收益捐贈給需要的人,再拒絕一個又一個愛慕者,成為彆人口中的奇女子……
舒窈是在自己捐贈的慈善醫院度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的,曾經帶走母親的絕症是種遺傳病,最終在她身上再次重演。
或許於彆人而言,在這樣的年紀因病去世算是英年早逝,尤其她還是如此優秀,如此善良。
可她倒並不覺得遺憾。
畢竟人生中可以享受的,她都享受過了。而可以為他人做的,她都已經儘力做到了最好。
死後如果見到爸爸媽媽,她也確定自己可以信心十足地回答——
我確實履行了承諾,壽終正寢,是個堅強而幸福的人。
而且經過一生的思索,哪怕媽媽這次問起她不結婚組建家庭,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的心中有一個不可取代的身影,又怎能說是殘缺的呢?
審視自己平凡而幸福的一生,舒窈覺得很滿足。
她履行了自己的全部責任。
作為一個女兒,作為一個人類。
就連在此時病死,她也覺得是種幸運。畢竟得益於此,她也不需見到自己老去時的模樣了。
更何況,在異界做下那樣的錯事後,她若是還能無病無憂的長壽,似乎也未免不公平了些。
舒窈勉力轉頭,氧氣罩擋住了她的一點視線,不過姑且還是能夠看到的。
長在磚瓦邊的那枝潔白花朵,嬌嫩卻頑強。
讓她忍不住想起,當年神祇曾經送給她的那朵花。
荼蕪花。
因天道鮮血灌溉而生的花朵,埋於地下三日,可使土石生香,彌月不絕,是隻供祭祀使用的神花。
天道曾說過,她便是他的荼蕪花。
……
日漸衰弱疲倦的心,已不會如當初年輕少女般跳動。
回憶起當日情狀,也隻能她眼底濕潤。
當年的誓約仍在耳畔。
為了回家,她無法償還天道的深厚情誼,於是她立下誓言。
若是地球亦有魂魄存在,待她死後,她願意償還生前欠下的一切因果。
畢竟像她這樣的壞人……憑什麼得以善終呢。
舒窈覺得自己仿佛睡了一覺。
這個夢很長很長,仿佛在她昏睡間,人世間已過了千萬年。
她是在呼喚聲中清醒的。
“窈窈……窈窈……醒醒。”
是誰在叫她?
舒窈勉強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酸澀,頭腦也昏昏沉沉不已。
“窈窈,你終於醒了!嚇死阿娘了。”
一中年婦人驚喜地握住她的右手,貼在自己臉頰邊。
婦人掌心粗糙,卻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木質屋頂,簡陋矮小的房屋家居,身著古裝滿麵風霜的陌生婦人。
……好的,她明白了。
她穿越了。
至於是穿越到修真界,還是其他的異世界,誰也說不準。
但如果是修真界的話,天道會感應到她的到來麼?
隻是想到這個可能,便叫她自靈魂至指尖,都細微顫抖起來。
這是她無數次在夜晚考慮過的可能,有時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見到他,還是恐懼見到他。
但婦人、她目前的母親卻誤會了她的顫抖。
“不怕了不怕了,你爹爹已經拒絕了村長。”她哄道,“仙長馬上就來,不會要你嫁給妖邪的。”
嗯?
隻從這句話便可以聽出,這個世界必然也是存在靈異神怪的,但她需要更多情報確定,這個世界是不是她所熟悉的修真界。
……
經過一番試探打聽,舒窈總算理清了目前的現狀。
她在這個世界仍然叫舒窈,不過有父有母,並且世界力量體係仍然是修真背景。
可她無法確定這裡是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修真界。
因為——
“天道?”被她問起這個問題時,母親顯露出十足的恐懼厭惡,“你以後少提這個詞,從小就這麼口無遮攔,小心招來妖邪。”
之後,舒母便拒絕回答有關天道的任何問題,仿佛他已成為了一個眾所周知的禁忌。
“現在世道亂啊。”母親心疼地撫摸她的額頭,試探她是否還在發熱,“得虧咱們村就在靈劍宗山腳下,能得到仙師庇佑,我聽說沒有仙師庇佑的地方過的才慘呢。”
靈劍宗?什麼小門小派,沒聽說過。
仙師庇佑?無論凡人還是修仙者,祈禱的目標都是天道,即使是嗷嗷待哺的嬰兒,也會知道三界中有位至高無上的存在一直在庇佑人族。
但修真界門派確實會庇護自己所屬領地的凡人,可若是連山腳下的村子都亂成這個樣子,天下又該有多動蕩?
一切都與她認知的修真界完全不一樣。
那應該不是她以前待過的世界了。
舒窈相信,隻要天道還在一日,他便絕對不會允許三界秩序崩壞成這個樣子,更不會允許自身信仰被如此輕蔑。
天道對凡間大亂袖手旁觀,那隻可能是自身隕落。
——可她拒絕考慮那個更糟糕的可能。
即使母親說得一些曆史,完全與她知道的曆史吻合在一起。
天道怎麼可能隕落。
他是最強的。
閻王月老那些跳梁小醜,絕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舒窈壓製住心底的慌亂,定下心。
地球前生事了,如今她考慮的,是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同時進一步打探這個世界的虛實。
她想知道天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麼首先,就從三日後將要來到村子裡降妖除魔的那位仙師問起吧。
她的母親終究受到閱曆學識限製,對天下事認知僅限於大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以及偶爾路過村子的行腳商人,描述的事情中充滿了演義奇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