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聽政(2 / 2)

趙宸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並未正麵回答,“朕……就是覺得甚是厲害,是國之棟梁,才和母親多聊了他幾句。”

溫溪失笑,其實她也理解,這個年紀的少年,遇上實力遠遠超出自己所想的強者總會忍不住當成偶像來崇拜,隻不過這小子現在成了帝王,秦斂又是自己的臣子,說為君的崇拜為臣的,他不大好意思罷了。

趙宸又嘿嘿地笑,“其實……從前父皇還在時我便就……就挺欣賞他的,我記得那時在舅舅那兒看過一篇《戰策論》,是秦斂的寫的,隻沒得流傳開來,但我雖一個孩子也瞧得想要喝彩,舅舅也很推崇。從前便想結識他,但那時……舅舅說父皇對秦斂的忌憚也不小,便也不敢與他多有接觸怕落人口舌。”

趙宸說得倒隨意,溫溪卻聽得莫名地辛酸,她將手裡剝好的柚子遞給趙宸,問道:“那若讓秦斂做帝師,你可願意?”

趙宸聽聞,從碗裡抬起頭來,眼睛倏地一亮,興奮道:“母親說的可是真的?”

溫溪喝了一口茶後慢慢地說下去:“就剛才,你不是找不見我人嗎?我就是在湖心亭那邊正巧碰上了秦斂,與他提起了這事,他同意了,此人腹中有千秋,文武皆是卓絕,以後,你便跟著他認真學,總歸是有好處的,這人我雖不太看得透,但至少現時他與我母子毫無惡意,你雖為帝,但人家既然做了你的夫子,也須得尊重,知道嗎?”

趙宸點頭如搗蒜,繼續扒碗裡的冰鎮芋圓牛奶,然後目光無意間就掃到了一旁小案桌上堆放著的兩疊奏章,便隨口問了句:“這便是這幾日朝中送過來的奏章?都批閱完了,媽你真厲害,我瞧了有些真是寫的什麼亂七八糟雲裡霧裡的,就不能簡單易懂些嗎?”

果然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和自己總能想到一塊去,溫溪一聽這個頓時腦子裡那幾根神經就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左邊那疊是批完了的,右邊那疊是還沒翻過的,唉對了……”

溫溪看著吃的不亦樂乎的兒子,頓時想起來了,這些奏章本來應該是這小子的活啊!

於是她毫不客氣地指揮人把那一桌子的奏折都抬過來,理直氣壯地教育兒子:“秋娘,你把那些奏章都搬過來,淳哥兒你一會兒吃完以後就把剩下沒批過的那些都看了吧,能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解決不了的就攢起來問秦斂或者是那些輔政大臣,反正這以後都是你的活,總得慢慢習慣,老是讓你娘我替你批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成長起來。”

溫溪覺得這個就好比前世一個初中生晚上回家做老師布置的功課,自己一個做家長的,在旁邊輔導輔導也就算了,老是替孩子寫作業這算個什麼事?況且初中生的作業家長還真不一定都能看懂,就比如她,這些奏章她看得真的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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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宸頓時傻眼,覺得碗裡的芋圓牛奶都不香了,小臉皺成一團在那兒扮可憐,“母親,我……我這才剛回來都還沒喘口氣呢!您怎麼忍心就讓我立刻看奏折,這麼多呢,你瞧我這幾日下來在外麵吃不飽睡不好的,都瘦了這麼多!”

溫溪也毫無壓力地跟著兒子扮可憐,她指著自己下頜緣上的痘痘學著兒子的腔調:“可是兒啊你瞧瞧,你不在的這幾日為娘擔驚受怕,也是吃不下睡不著,還要日日夜夜替你這個皇帝批奏章,你瞧,痘痘就是這麼長出來的,你都不心疼嗎?還有你忘了,媽媽從小教育過你什麼?寄幾的事情寄幾做……”

趙宸麵無表情,一口喝乾碗底的牛奶,往那一桌奏章的邊上挪了挪,轉頭吩咐林秋娘去取朱筆。

他娘這招百試不爽,乖乖聽話千萬彆多嘴,不然他要乾的事就不再是批奏章這麼簡單了。

溫溪舒舒服服地靠在軟枕上,吃著冰碗打著團扇看著兒子勤勤懇懇批奏章,心中舒坦極了,總算擺脫了這些奏章的魔咒了!

孩子的教育,該嚴厲的時候還是得嚴厲,她這個兒子將來的目標可不是考清華還是考北大那麼簡單,千古名君就得從小培養。

殿裡安靜極了,角落裡的冰盆冒著絲絲寒氣,宮人們怕打擾裡兩位主子都退了出去,溫溪靠在軟枕上昏昏欲睡,就聽得自己兒子“咦”了一聲。

趙宸將一本攤開的奏章遞給溫溪,“母親,這本可是寫你的,金瑞海奏請您垂簾聽政,您自己瞧瞧。”

溫溪一聽,瞌睡一下子就跑光了,她接過趙宸手裡的一瞧,可不是嘛,金瑞海在奏折裡寫說新帝年幼,怕彈壓不住朝中心思各異之人,削弱了新帝初登基的威嚴,請太後溫溪垂簾聽政,以平靜朝中浮動的心思。

溫家遺孀長媳也就是溫溪的大嫂也姓金,這個金海瑞就是溫家大嫂的娘家人,也算是溫溪太子一派的中堅力量。

金海瑞話雖這麼說沒錯,也確實是在為他們母子考慮,這段時間她已經收到過好多要她垂簾聽政的奏請了。

但是,能不能彆這麼為難她,垂簾聽政這種事,可以摸著良心說,真的沒在她的任何計劃範圍內。

按照大召朝議的製度,五日一大朝三日一小朝,先不說彆的,朝議是卯時一刻正式開始,也就是早晨五點十五分左右。

也就是說,除去她洗漱裝扮好、穿好那累贅的朝服、吃好早飯,再從坤元宮走到上朝的太和門的這些時間,那她大概淩晨三點的樣子就要起床了……

從前的時候,就算要受後宮眾人請安或者去壽安宮給繆氏請安那都是差不多六點鐘起床然後洗漱打扮好也來得及,好不容易自己翻身做了主人,再也不用受後宮女人的打擾、受繆氏那老太婆的刁難了,可她居然要淩晨三點鐘就起床去早朝了?!

現在還好,等到了臘月寒冬,窗外北風呼呼地吹,淩晨三點鐘喊她起床,不比要了她的老命來得簡單。

這個時間,要是擱前世她做熬夜嗨狗的時候那說不定才剛剛睡下,這個時候連打鳴的雞都還沒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