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攻(1 / 2)

鎮國公秦府,東院,臥房。

“嘖嘖嘖……不是我老頭子嘴碎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哪,就是閒著沒事給憋的,瞎折騰!”

秦斂虛弱地坐在床頭,由陳平服侍著正在一勺一勺慢慢地喝一碗呈黑褐色的湯藥汁。

他的床對麵擺著一張小桌子和一把小竹椅,一個頭發胡子一起花白的小老頭坐在小椅子上,用手指勾著一碗黃酒,就著小桌子上的一碟子鹽水煮毛豆,一口酒一口豆吃得嘴巴吧唧吧唧響。

小老頭一邊吃一邊還不忘衝臉色蒼白虛弱一臉慘像的秦斂幸災樂禍,“不是老頭子我說,平日裡瞧著你給人抹脖子放血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怎麼到了一個女人麵前就慫成了狗熊咧?太後娘娘,那說到底也就是個喪了夫的寡婦,你要是之前就聽小老頭的話痛快點直接上說不定你孩子現在都滿地跑了,女人哪,都扛不住霸道深情的男人,可你偏偏就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扭扭捏捏,好家夥,還差點把自己的小命都給搭進去了。”

小老頭說到這裡,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正在悶聲不響吃藥的秦斂一眼,滋溜一下嗦了一夾毛豆,衝著秦斂冷哼道:“算你命大,要不是小老頭我正好回京,你就等著你的溫太後上門給你的棺材吊唁吧,涼生花的毒性雖不至見血封喉,但它無色無味,一般人極難察覺,它溶於血液,隨著血液運行進入人全身的筋脈之中,引發潰爛高燒、渾身無力,等時間久了,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你了。”

“而你居然還情緒激蕩引發氣血逆行,加速了毒發!”老頭一臉嫌棄地看著秦斂,“情情愛愛的,居然連自己的小命都不要臉,到底該罵你是癡還是傻?”

那日秦斂高燒中,神誌不清的時候兩人那般耳鬢廝磨,直到溫溪倉皇逃離之後秦斂心緒大亂,導致血脈逆行,直接激發了他傷口上殘餘的毒性,請了太醫後,太醫也瞧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隻讓他臥床靜養,切勿動氣。

但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在宮中多待一日,太醫走後,強撐著已經到了極限的身體稟了小皇帝,說自己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趙宸怎麼勸都沒用。

等回到了秦府東院,秦斂徹底繃不住了,直直陷入了昏迷之中,一度瀕死,東院的一乾人等被下了個人仰馬翻,不過幸運的是還沒等他們有所行動,就碰上了在藥商那兒買珍稀藥材而欠債被追討、來秦府要錢還債的姬無愚,這才險險保住了一命。

眼下秦斂才剛醒沒多久,按照姬無愚調配的藥方,分次服用解藥。許是這解藥實在太苦,一口下去,秦斂下意識皺了皺眉,然後不注意便嗆著了,無法自控地開始咳嗽,一咳嗽,胸前的傷口便又開始了撕心裂肺的疼。

秦斂捂著傷口,疼得脖子上青筋一一浮現。

這可把陳平嚇壞了,一邊輕輕地給秦斂順氣,一邊急慌慌地看向喝酒的小老頭,“姬老,這……這是怎的,莫不是涼生花毒又發作了。”

小老頭也就是姬無愚,優哉遊哉地嘬一口老酒,幸災樂禍地擺擺手,“不打緊不打緊,就是扯了傷口而已,涼生花毒發後可將人的痛感呈數倍放大,誰讓他這麼‘聰慧’,連苦肉計都用上了,該!”

姬無愚一把年紀,又向來是個不著調的,絲毫不把陳平瘋狂的暗示放在眼裡,故意戳男人的痛腳:“可惜苦肉計變成了竹籃打水,還差點搭上了小命,嘖嘖嘖,最傷的還是這癡情之人,你要不學學小老頭我,什麼情情愛愛的,一個人多逍遙自在,看你折騰了這麼多年,也沒折騰出個所以然來,我看你要不還是算了吧,我都替你累得慌。”

這一番話,讓陳平頭皮一緊再緊,憋住了呼吸恨不得原地消失,生怕自己遭了殃。

誰知男人並沒有什麼特彆大的反應,隻是垂下了眼瞼叫人看不見他眼裡的情緒,屋裡靜默地隻能聽見姬無愚嘬酒吃毛豆的聲音,就聽得男人突然開口低語了一句,“做不到了。”

陳平和姬無愚皆是一愣,姬無愚:“你說什麼?”

秦斂抬起頭看向姬無愚,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中,一半對著兩人,眼底湧動著滔天的暗流,“從前不曾靠近時我能遠遠守好自己的心,現在,守不住了……早已守不住了,觸碰過光的暖,哪肯再回陰暗之中,我們之間便是隔了刀山火海也罷,我隻求她能回頭看我一眼,隻一眼便能許我無儘力量,這刀山火海我來跨,神魔勿擋!”

陳平和姬無愚都愣住了。

姬無愚連手裡的毛豆都掉落了,良久之後他才歎了口氣,搖搖頭,“唉罷了罷了,癡兒啊……”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好的紙,丟給陳平,“這是那涼生花的解藥方,你且拿去吧,獻給你那太後娘娘,願能助你再次搏得她一些好感。”

就在這時,外間的陳和走了進來,回稟說小皇帝微服出宮悄悄來了秦府來看秦斂了。

一聽說宮裡的皇帝要來,一向怕麻煩的姬無愚端背上竹椅端起小桌就開溜了,消失之前,還在那而給秦斂支招,“老頭子我是過來人,聽我的,你想要你那溫太後,這小皇帝可比擋你路的神魔麻煩多了,用得好你事半功倍,用不好你性命全賠。”

秦斂涼涼地看著姬無愚跳窗消失的方向……

很快,趙宸就被人恭敬地引進了臥房,他一進裡間就瞧見被小廝攙扶著正在勉力起身想要行禮的秦斂。

趙宸急忙奔過去阻止,“秦卿你悠著點,不必行禮,當心傷口。”

秦斂被他按著肩膀又躺了回去。

趙宸鮮少有出宮的機會,更是第一次來秦府,眼睛滴溜溜地打轉注視著周遭的環境。

秦斂看著他那雙和他母親極像的眼睛,自己眸中情緒也不知不覺暖和了下來,“不知陛下駕臨,還請恕罪。”

趙宸毫不在意擺擺手,“是朕想著要出來瞧瞧秦卿,也是真心實意想要感謝秦卿,若不是這些時日以來秦卿一直不懈地堅持要求朕訓練對反應的敏捷,這次朕說不定就真的難逃一劫了。”

秦斂微笑,“陛下過譽,這都是成該做的。”

“哦對了,聽說那刺客的劍上可能有毒,好些被刺傷的人都出現了中毒症狀,秦卿可是有礙?”趙宸認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