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韞聽著覺得這個年輕的男聲異常耳熟,他捂著尚有嗡嗡耳鳴聲的頭皺眉激勵回想。
直到隱匿在黑暗中的人慢慢地走到了昏暗的火光之下。
趙韞被捆成粽子一般結結實實地困在一把刑椅上,他艱難地看向來人,先是不可置信地瞠圓了雙眼,待反應過來之後,臉上便換上了恨之入骨的表情,恨不得將麵前的人撕咬成碎塊,“秦、斂!果真是你!”
秦斂緩緩踱步到趙韞跟前,幽深黑眸中的暗光不再遮掩,嘴角微微一提,語氣深長,“我也很是意外我們進還能再次相見,在這般情形之下,陛下。”
這一聲“陛下”讓趙韞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然暴露了,他先是心中一慌,而後便恍惚中明白過來,原來這大概就是陰衛遲遲沒有傳來暗殺成功的消息吧……
回想起她被打暈前尉興那一臉平靜的模樣,趙韞還有什麼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大抵早早地就知道了他的存在,還在不知不覺間策反了他的陰衛首領,最後將他帶至此地。
一想到這些,趙韞身上湧起一陣刺骨的陰寒,他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能力的……
現在整個暗牢裡隻有他和秦斂兩個人,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趙韞知道再裝下去也沒甚必要了,“你……你是何時起知道朕的存在的?你好手段啊!”
趙韞既是恐慌又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覺得他不應該被這麼輕易地發現,他自認為隱藏得很好,照理說,一般也無人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想到他其實是借屍還魂。
秦斂倒也不瞞他,“陛下過獎,比不裝得辛苦,其實自您重生睜眼醒來那時起便已經被人懷疑上了,還是太後娘娘先注意到的,臣知道以後,便也起了興致,暗中觀察一番後,陛下果真是讓臣驚喜連連。”
秦斂自從知道溫溪對這名叫荀三的小內侍分外關注忌憚後起便叫宮中的探子專門盯著,起先他也沒有網趙韞借屍還魂這種匪夷所思的神鬼之事上聯想,但一段時間過後便發現此人各種明裡暗裡的行為實在可疑,便明了探子細查。
直到那次趙韞夜探壽安宮能準確找到臉壽安宮的老宮人們都不曾發現過的狗洞時,秦斂便懷疑此人與先帝趙韞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後來陰玉令的出現,因為暗子營實在再也無法探查不到荀三身世背景和先帝趙韞之前究竟有何聯係,那時秦斂腦中才突然產生了一個荒誕但是極其合邏輯的猜測……
之後一直沒有動手了解這個背地裡小動作不斷的家夥,就是為了進一步試探觀察,越是探查秦斂就越覺得自己那個猜測是正確的。
直到那日在月閣露台上,他故意讓人將荀三引過去,後來荀三的一係列反應和過後的動作讓秦斂基本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這個全天下唯一一個知道陰玉令藏匿點的男人確實是趙韞無意。
之後秦斂就開始進一步的謀劃,他知道因為在趙韞手上,陰衛聽令而行,還讓她知道了陰衛首領就是朝中的一個五品大臣。
比起強行攻破陰衛,秦斂他更喜歡守株待兔、請君入甕,他想將因為完整地交到溫溪母子手上,想給他的女人永遠都不嫌多的保護。
尉興的兒子出世時秦斂派人去送了賀禮,作為朝中的風向標,他突然親近一個以往乾係並不大的五品官員,這讓朝中大臣們紛紛效仿,一時間尉興小小地炙手可熱了一把,秦斂還示意自己拍下一些大臣的家眷們時不時上門與尉興夫人交好,與她聊一些幸福家庭父慈子孝溫馨話題。
最後溫家慘案一事徹底解決後,秦斂再也沒了什麼顧慮,一切具備,他便動手了。
讓這個男人在這世上多活一天,無論是於他,還是於他的阿妧,都不是一件好事。
趙韞自是聽得明白秦斂話中的嘲諷,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轉世重生就是一場赤/裸/裸的笑話,這個男人一直在暗中看他想一個跳梁小醜一樣醜態百出。
“你這個狼子野心,早知如此,朕從前就應該早早地將你打殺了去,絕不會留你坐上如今的高位!”
趙韞心中痛恨到了極點,他最不想讓人看到他如今荀三這幅狼狽卑賤軀殼的人一個是溫溪,另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秦斂挑挑眉,這種毫無用處的時候狠話,他連理都不想理。
但隨著男人挑眉的動作,趙韞的目光落在了他右眉眉骨處的那一道疤上,冷笑出聲:“我從前從不曾料到,你居然和朕的皇後有這般醃臢不要臉的關係。現在細細想來,其實你很早之前就生了那般齷齪的心思了吧,所以才會在當年圍獵場她遇險時那般不要命地相救。”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溫溪才剛進宮,初時和趙韞根本沒有什麼感情,隻有陌生和惶恐。
還是在他們大婚後的第一年,那一年在木蘭圍獵場。
溫溪因為驚馬忽然遇險,摔下一麵碎石嶙峋的陡坡,當時身邊跟隨的人並不多,都沒來得及看到清她是怎麼摔下去的,溫溪在驚懼還鋪天蓋地的疼痛中模糊地看到有一個身形和和趙韞相似的人形不要命地朝她撲過來,將她緊緊護在懷中抱著她一路滾下石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