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陸乘舲呆呆地看著手裡的東西,連哭都忘記了。

這……

這算哪門子的定情信物?

謝安瀾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身上也沒有彆的東西了,唯有它是最具有意義的一樣,但不可否認也是最廉價的。

“殿下……這是要我串起來係在脖子上,還是配戴在腰間?”陸乘舲沙啞著嗓子,拿著手裡的東西茫然不知所措。

“額……”

謝安瀾頭疼,“或許可以串成一把小劍放在身側辟邪?”

古人都有把定情信物佩戴在身上的習俗,所以大多數人送的都是發簪或者玉佩,最不濟也是香囊。

然而他看了看他送的東西。

這戴在哪兒都不好看吧。

陸乘舲直接被謝安瀾的話,給弄得忍俊不禁,又不是道士,哪有把定情信物做成辟邪劍的。

“要不我還是重新送一樣吧,反正你的也沒給我,等你給我的時候,我們再交換信物,如何?”謝安瀾有心想要把剛才頭腦一熱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卻被陸乘舲給拒絕了。

“不用,殿下既然給乘舲此物,那它對殿下來說一定意義非凡,乘舲收下了。”陸乘舲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東西不撒手。

而後又抬起一雙淚眼朦朧的眸子,看著謝安瀾的頭頂,呢喃道,“乘舲的信物早已交與殿下,隻是殿下從未放在心上過。”

“啊,你說這個玉簪啊。”謝安瀾抬手摸了摸頭頂那根溫潤舒適的簪子,立馬反應了過來。

陸乘舲點點頭,“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成年賀禮。”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還是取下來收起來好。”謝安瀾錯愕,說著就要取下頭頂的簪子來。

“不必,做成簪子就是要給人戴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將它帶來身側也未曾綰過發,說起來算是可惜了,給了殿下也不算是埋沒了它。”陸乘舲搖了搖頭。

謝安瀾聽他這樣一說,霎時止住了手,隻是以後肯定就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意對待了,頓時覺得頭上重了十斤。

想到陸乘舲才與他認識,就把如此貴重的東西送與他,謝安瀾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分。

他穿越而來,就沒想過要喜歡上誰,覺得古人的觀念與自己的理念一定不相融合,與其找個人給自己添麻煩還不如一個人逍遙自在。

誰知誤打誤撞與陸乘舲成了婚,感受到他那事無巨細的照顧,謝安瀾漸漸就有了好感,一直沒讓他突破自己的心裡底線的就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直男。

直男應該是喜歡女孩子的才對。

直到他現在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喜歡其實是不分男女的。

“你把它送給我的時候就不曾後悔?”謝安瀾歎了口氣,畢竟那時候他實在是談不上對陸乘舲有多好,且身上的名聲也不好聽,真不知道陸乘舲是怎麼心甘情願的。

“不後悔。”陸乘舲目光堅定道。

他記得在他來王府之後,太醫為他解毒時,他想吐血,正窘迫間,是謝安瀾用細心觀察到,及時撿起地上的喜帕為他解了難。

他也記得在他餓了一天,肚子響了好幾聲時,是謝安瀾不動聲色的卷起被褥上的各類乾果,招呼他吃,見他喜紅棗,他就把所有的紅棗都留給他。

他還記得兩人同床共枕時,謝安瀾為了怕壓到他的頭發,一個人蜷縮在牆角睡了一夜。

他更是記得當他手受傷了,謝安瀾明明自己窮得飯都吃不上了,卻願意花十貫錢為他買上一瓶最好的傷藥。

或許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在謝安瀾看來不足掛齒,卻在他的心裡激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他怎麼會後悔呢。

一對比,謝安瀾的臉就燒得慌,因為他送給陸乘舲的東西,連人家簪子的一點碎渣子都值不上。

充其量隻能算他在這個世界掙下的第一件戰利品。

也可以說是唯一剩下的戰利品。

謝安瀾陪著陸乘舲說了好一會話,總算是把他開導了出來。

看著靠在他肩膀上熟睡過去的陸乘舲,謝安瀾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好黏在臉頰上的青絲,一把把人給橫抱起來。

這屋房門都被他給踹了,自然是不能住人了,謝安瀾直接把人給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少爺……”

陸初一一直侯在門外,見王爺抱著自己少爺出來,瞳孔都震驚了。

“噤聲。”

謝安瀾小聲嗬斥。

陸初一隻好緊閉著嘴巴,看著王爺將自家少爺抱回王爺的偏殿,十分好奇王爺是怎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把他們家少爺給哄好的。

聞訊趕過來的福伯看見這一幕,欣喜得不得了,他們家王爺終於開竅了!

而那些來京城送賀禮的漢子,在看到王爺為了他們家少爺急衝衝踹門的情形,一個個都將心給放進了肚子裡。

忠叔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看到少爺幸福美滿,他們上帝都來送賀禮就是為了探探這王爺的底子。

他們遠在西北對這宸王一點都不熟悉,一路上帝都一路打聽,都是一些不中聽的言論,弄得他們那顆心七上八下。

現在看到王爺對他們少爺如此上心,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至於外麵那些不好的言論,一定是謠傳!

陸乘舲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的,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早晨。

睜開眼看到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間,還有點懵,“這是哪兒?”

“少爺,你醒了!”陸初一一直守在陸乘舲的榻前,見他醒了,欣喜不已。

陸乘舲緩慢地撐起自己的身體,待看清屋內陳設後才知曉,他現在身在何處。

“我怎麼到了殿下的住處。”腦袋昏昏沉沉的,他不曾記得昨日他有來過殿下的房間啊。

“自然是王爺把少爺抱來的咯。”陸初一眨了眨眼睛,打趣道。

經過陸初一一提醒,陸乘舲想起來了,昨天他蹲在房間裡自責,是謝安瀾把他給勸解出來的。

一想到昨天那個吻,陸乘舲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耳根子微微發燙。

突然,陸乘舲不知想到了什麼,張開自己的五指,見兩手空空,慌張道,“我手裡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陸初一好奇。

陸乘舲不再管他,起身在床上各處翻找起來。

他明明記得昨天他攥得死死的,怎麼會丟。

“少爺,你找什麼,初一幫你一起找。”陸初一見他們家少爺都快急哭了,趕緊問道。

“銅錢,十五枚銅錢。”陸乘舲紅著眼眶,沙啞著嗓子道。

早知道睡著了會丟,他就該放好了再睡的。

這要是丟了,怎麼與殿下交代。

“少爺是丟了錢嗎?初一給你補上。”陸初一沒怎麼聽明白,見陸乘舲不停地在找錢,解下自己的錢袋子掏出一兩銀子來。

“不是這個錢,是銅錢,也不是你袋子裡的銅錢,是殿下給我的十五枚銅錢。”陸乘舲搖了搖頭,對陸初一錢袋子裡的錢不屑一顧。

陸初一都快被他們家少爺給繞暈了,那究竟是什麼錢啊。

明天就要出征遠行了,昨天因為陸乘舲的事,耽誤了點時間,今早一早起來,謝安瀾就忙著請點各類行李,查缺補漏

待到都過了朝食,還不見陸乘舲起來,便去廚房拿了兩顆熟雞蛋,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進屋就看見把房間翻找得亂七八糟的主仆二人。

“怎麼,找本王的私房錢呢。”謝安瀾見陸乘舲好端端地站在麵前,心下一放鬆打趣到。

“找銅錢,少爺說他的銅錢丟了。”陸初一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初一!”陸乘舲急了,他私心裡是不希望這件事叫殿下知道的。

但還是晚了一步。

被謝安瀾戲謔地打趣著,他微微抿嘴,低下頭,不敢與謝安瀾直視。

昨天才交換的信物,今早就讓他給丟了,還不知殿下會怎麼看待他。

“是這個嗎?”謝安瀾好笑地從懷裡掏出十五枚用紅繩串好的銅錢,重新鄭重地放在陸乘舲手中,“昨天你睡著之後,撒得滿床都是,我隻好先給你收起來。”

這幾枚銅錢還是當初他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在賭坊裡贏得,原本打算給陸乘舲買藥的,後來他自己買了,就一直沒派上用場,結果兜兜轉轉又回到他手上,還成為他們之間的定情信物,不得不說,緣,妙不可言。

早知道陸乘舲會因為這幾枚銅錢而急成這樣,他就不該收起來,而是放在他的床頭。

不過那樣的話,可能就看不到他如此鮮活的一麵了。

信物失而複得,陸乘舲蒼白的臉色終於恢複正常了,認真而又莊重地收好。

免得又丟了。

陸初一是不明白,不就是幾枚銅錢,怎麼把少爺急成那個樣子?

不會昨天王爺就靠著這幾枚銅錢而把他們家少爺給哄好的吧。

那他們家少爺為未免太好哄了吧!

“殿下,你的房間被我翻亂了,我重新幫你整理一下吧。”收好銅錢,陸乘舲看著這亂糟糟的屋子,臉頰都有些發燙。

他方才方寸大亂之下,丟了禮儀,在殿下麵前丟人了。

再一想到昨天殿下與他互通心意時,他還在……哭!

陸乘舲整個人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謝安瀾沒有在意這些小事,拿出剛才從廚房順的雞蛋,細心剝了殼與陸乘舲,“房子先不急著收拾,先滾一下眼睛,不然待會你可就沒辦法見人了。”

謝安瀾趁陸乘舲滾眼睛的時候,自己主動把房間收拾了一遍,其實也沒什麼就被子有點亂,重新整理一下即可。

陸乘舲閉著眼睛感受到熱雞蛋滾在眼眶上的舒適感,再聽著謝安瀾沒有一句怨言地在收拾房間,覺得心間都是滾燙的。

他就知道,殿下其實不差的。

“殿下,我想與你商議一點事。”陸乘舲雞蛋滾到一半,覺得眼睛沒有那麼難受後,悠然慎重道。

“你說。”謝安瀾重新鋪好床,讓陸乘舲躺下來,他接過陸乘舲手中的雞蛋,緩慢而又節奏地替他滾起來。

“我想同殿下一同去西北,不為彆的,我就想去給忠叔敬杯酒。”陸乘舲知道他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明明謝安瀾都已經拒絕過了他,他現在又舊事重提,顯得很無禮。

可是一想到忠叔那是從小把他帶大的人啊。

不是親人甚是親人,這最後一程,他若不去送送,他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好,一起走吧。”

謝安瀾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把陸乘舲強留在京城,他也不會開心。

甚至有可能想要自己去西北,那還不如跟著他一塊走,跟著軍隊,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也能放心些。

陸乘舲,“……”

他原本想了好多好多的說辭,沒想到殿下這麼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

“謝謝。”陸乘舲張了張唇,千言萬語最後隻彙聚出這兩個字。

“謝什麼,說不準這一路還需要你來照顧我。”謝安瀾搖了搖頭,他也正好想趁此機會拉陸乘舲出去散散心。

陸乘舲與他一樣也是個男人啊。

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把他困在帝都的這方寸之間,就算他心悅與他,也也希望陸乘舲是那翱翔天空的鳥兒,而不是一隻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兩顆的雞蛋皮都讓謝安瀾給揉破後,陸乘舲的眼睛總算是看上去沒有那麼紅腫了。

不過眼眶還是紅彤彤的,看人的時候老帶著一絲魅惑。

本來人就長得好看,這下更是不得了。

謝安瀾不自然地挪移開目光,“咳,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沒有收拾的,你也早些收拾些東西出來,免得明天走的時候太過於匆忙。”

“嗯。”陸乘舲點了點頭。

謝安瀾這才退出房間,走了兩步,複又繞回來道,“也彆忘了吃朝食啊。”

“知曉了。”陸乘舲乖乖應下,看著謝安瀾遠去的背影,指尖無意識地拂過剛才謝安瀾揉過的眼眶,嘴角泛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

就在謝安瀾他們收拾行李的時候。

一連兩天沒有去上朝的王尚書,此時正蹲在自家的梅園裡修剪著梅花的枝椏。

原本滿園皆梅的梅園,現在中間光禿禿地少了一塊,看起來十分突兀。

“爹,那宸王未免也太囂張跋扈了吧,咱家的梅花說讓他挖了就挖了?”王尚書的兒子王寅一肚子怨氣地跟在他爹身後抱怨。

到了這冬日,整個帝都都沒有一處好景色了,到處都是枯枝敗葉,白雪皚皚,唯獨他家的梅園還繁花似錦,芬香馥鬱。

每每到這個時候,家裡文人騷客絡繹不絕,留下詩詞無數,歌賦百篇,成為帝都一景。

致使他的一眾好友們,早就想來見識見識他家的梅園盛景,原本他們約定好了這幾日就開宴。

結果被那不懂事的宸王把梅園中最漂亮的一顆梅樹挖了,這下好了,不僅賞梅宴辦不成了,還連帶著他們家成為大街小巷的飯後茶餘的談資。

甚至還有不少好友到他這裡來問,他們家究竟與宸王結了什麼仇。

結了什麼仇?

他還想問問,他們家好端端的怎麼就招惹了那個混不吝的宸王!

害得他爹在朝堂上被陛下當眾打趣,哄笑整個朝堂,不得不告病躲在家裡。

已經過去兩三天了,坊間傳聞越來越離譜,連帶著好友看他的眼色都不對了,他心中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這不就跑到自家老爹麵前說訴起苦來。

王尚書是個精瘦的小老頭,身高不足七尺,每次上朝夾在一群玉樹臨風的官僚中連個頭都露不出來。

好在他官位尚可,每次站在前麵兩位同僚的縫隙中,也得以麵見天顏,就是不太引人注目。

王尚書王猛站在木梯上拿著一把剪刀這裡修修哪裡修修,再聽著兒子叨叨絮絮的抱怨,一點都沒有生氣的跡象,反而看上去還有幾分怡然自得。

王寅抱怨了半天,見他爹連個眼神都未給他,心下有些不樂意了,“爹,你怎麼都不說話,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王猛聞言抬了抬眼皮,“有什麼好生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皇家的,王爺挖一顆梅樹又算得了什麼。”

“可……可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你看看外麵都把我們王府傳成什麼樣了。”王寅年輕氣盛,並不認同父親的話。

王猛笑著捋了捋胡須,“坊間傳聞不可信也,你身為我兒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

“總之孩兒就是氣不過,若不是那宸王,爹爹也不會被人恥笑,咱們家也不至於被人奚落。”王寅胸中溝壑難平。

王猛見兒子一臉氣憤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做事隻看表象。

“寅兒啊,你還是需要磨礪啊,你隻看到你爹我被同僚嘲笑,卻沒有發現陛下最近對你爹我的關注開始漸漸多了起來。”王猛捋著胡須,顯得心情很好。

從前因為他的身高原因,明明是個三品官,卻屢屢不得陛下重用,是所有尚書中最不受歡迎那個。

但是,自從宸王挖了他家梅樹之後,最近陛下竟然有意無意的在朝堂上提及他,就連他無故請了病假在家,陛下也多有問候。

一株雪梅,能換來陛下的青睞,這買賣不虧。

“有嗎?”王寅頓了頓,他完全沒有這方麵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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