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乘舲的稱呼,謝安瀾怔了怔,旋即笑道,“那個五文。”
“好。”陸乘舲轉過頭去,與其他人攀談去了。
人群中有不少心思靈活之人,見謝安瀾他們賣得也不過是一些尋常之物,有些還是使用過的,都有人問價,是不是他們家的那些東西也能拿出來販賣試試?
能住在城裡的人,大多數都有個一技之長,或者本身就是小商販,因為戰亂的緣故,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讓他們沒有辦法再操持生計。
現在一看到有人帶了頭,這些人的心思就止不住了,手腳麻利的回去搬東西出來,依葫蘆畫瓢學著賣。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見他們相熟的人都出來擺攤了,想到自己家存貨也不少,與其爛在家裡,還不如拿出來掙兩個銅板。
很快謝安瀾選擇的這條巷子,陸陸續續擺起了十多個攤位。
鬨哄哄的,把其他街道上的居民們也給吸引了過來。
何雙全自從妻子去工坊上工後,毫無怨言地在家裡操持家務。
以前洗衣做飯帶孩子都是妻子在做,也沒覺得這些有多難。
可等到他乾了幾天下來,頓覺得渾身都難受,明明做的事情也不多,就是得整天像個陀螺一樣轉來轉去,沒個歇氣的時候。
比他出去擺攤還累。
想到以前在外受了氣,回來沒忍住與妻子拌嘴時的那些言語,頓覺心中愧疚。
又想到妻子早起貪黑的去掙錢,也不容易,內心即心疼又矛盾。
本來掙錢的事應該他來做的,現在全交給了妻子,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街坊鄰居準說閒話。
說閒話倒也罷了,關鍵他心裡也過去那道坎。
可眼下這光景,他又能去哪裡討生活呢?
正在思考間,就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吵吵鬨鬨的聲音,這種喧囂聲好長時間都沒有聽到了,他一時好奇,放下了他手中正在洗的衣服,推開門出去看了看。
才發現他們這條街的巷口,已經擺起了不少攤子,周邊的鄰居們正圍在這些攤子上挑挑揀揀,遠處還有不少被吸引的人往這邊趕。
何雙全一拍大腿,當下衣服也不洗了,從家裡把他吃飯的家夥都給找出來。
坐在炕上自己玩自己的何桑見爹爹把剛才收拾好的屋子又給翻得亂七八糟,忍不住問道,“爹爹,你在找什麼?”
“找吃飯的家夥,爹爹帶你掙錢去。”何雙全心情大好,不多時就把他的那堆東西給翻了出來,抱著兒子去了巷口。
何桑看到巷口圍著一大群人,小眼睛瞪得大大的。
何雙全找了個空位置,放下孩子,把他的木頭都一一擺了出來。
他是個做木雕的,從前沂城繁華,他就在城門口附近擺攤,專給人做木偶,一天下來雖說掙不到什麼大錢,養家糊口還是沒問題。
但戰亂一起,百姓們飯都吃不起了,誰還有心情刻這不能吃的人偶,他的生意就一天天的衰落了下來,直至沒有。
起初家裡還有存銀能頂著,現在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城裡糧食見天就瘋漲,隻能眼睜睜看著妻子頂起這個家。
他想分擔也無能為力。
現在家門口有人擺攤,他也不管他的木雕能不能賣得出去,先抓住機會在說。
謝安瀾他們忙碌了一陣子,帶來的東西就賣得七七八八了,最後還剩了點零碎的東西就一起打包賣給了一位大娘。
麻利地撿起地上的包袱布,謝安瀾向陸乘舲問道,“夫郎,數數今兒我們掙了多少錢。”
陸乘舲從荷包裡倒出銅錢來數數,抿了抿唇道,“二十文。”
“這麼少?”謝安瀾覺得他們剛才這裡圍得人挺多的啊,他們兩個人還忙忙碌碌了好一陣子,不可能才這麼點啊。
陸乘舲笑笑沒有解釋,問的人多買得少,加上東西又少,謝安瀾又喜歡半買半送,能掙很多錢才怪。
好在謝安瀾也不糾結,收拾好了包袱布,帶著陸乘舲在這簡易得不能簡易的集市上逛了逛。
發現人多是多,就是買東西的少,也理解,都是些普通百姓,能拿出錢來的少之又少,多數都是來湊熱鬨的。
“兩位天仙哥哥要不要刻個木雕。”
逛著逛著兩人就來到了一個空曠的攤位前,有個長得瘦弱的小男孩,穿著一身不合適宜的大人衣服,正怯生生地向他們說話。
“小桑。”何雙全見何桑隨著攔下兩個人,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抱歉地看著兩人。
他觀兩人衣著,不像是能看得上他這個木雕手藝的人,但兒子也是出於一片好心,無法指責。
謝安瀾打量了一眼他攤子前的一些人偶、動物等木雕,發現刻得還挺活靈活現的,問道,“多少錢?”
“十文錢就好。”何雙全對上麵前這位貴公子,不知為何,總顯些局促。
謝安瀾點了點頭,這個價格也不貴,向陸乘舲問道,“喜歡嗎?不如我們也刻上一對?”
陸乘舲微微頷首,眼睫顫了顫,在邕朝新婚夫夫都有刻木偶的習俗,寓意為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謝安瀾爽快地把剛才掙得二十文錢付了出去,“好好刻,彆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