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陸乘舲中毒的事,不僅嚇到了謝安瀾,也同樣嚇到了謝明義這對姐弟。

他們在帝都被家裡人保護得好好的,加上出行身邊隨時都跟著一堆扈從,在帝都也沒人敢行事如此放肆,一直不知世間險惡。

現在親眼目睹皇叔皇嬸差點被殺,兩隻膽大得沒邊敢離家出走的半大孩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們貌似命挺大的。

從帝都到沂城,除了挨了些餓,受了些顛簸之苦,卻連半點危險都沒有遇到。

不得不說也是運氣好。

“皇嬸,你還疼不疼。”

陸乘舲昏迷的時候,兩姐弟不敢添亂,這會見他醒了,兩姐弟吩咐廚房燉了些滋養補湯品,拿過來探望。

“不疼了。”陸乘舲笑笑,兩個孩子的心意他領了。

但這次不知為何,除了昏迷前有那噬骨的疼痛外,醒來後傷口處是一點痛感都沒有察覺到。

若不是換藥的時候發現傷口還沒愈合,他都以為他傷好了。

兩姐弟對視一眼,都覺得陸乘舲這是在寬慰他們。

那麼長的利刃,都快穿透肩膀了,加上利刃上又被淬了毒,又昏迷了三天三夜,期間湯藥不斷,到現在傷口都還沒有愈合的跡象,怎麼可能會不疼。

謝明義想到自己平時摔上一跤跌破了皮都要疼好久,而陸乘舲身上那麼大一個傷口,得疼成什麼樣啊。

謝明義的小臉頓時皺了起來,儘管陸乘舲的笑容帶了些安撫的笑容,卻也多了些勉強的意味。

“皇嬸,要不你還是躺著去休息吧,府裡整理的事,交給我就好。”

謝安瀾已經告知過他們兩姐弟不日就要回帝都,現在看著陸乘舲帶傷“吃力”的在整理府上的雜事,謝明芮想著她跟母親學了多年的管家本事,現在終於能派上點用場了。

“不用。”陸乘舲唇角線弧微扯了一下,略有些僵硬地拒絕了。

他現在是自己生意上的事插不上手,其他雜事也用不了他,好不容易找到這麼點事做,還要被兩個小蘿卜頭搶?

經謝明芮如此一提醒,謝明義眼睛一亮,順著他姐的話道,“對啊皇嬸,你就讓我姐幫你吧,我姐管家很厲害的,之前母親與父親去避暑山莊的時候,府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姐姐在管理,不僅沒有出岔子,還把淮南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讓父親誇讚了好久呢。”

陸乘舲的唇線抿得更加僵直了,後背微微挺直,心裡有些發悶。

所以……他的管家能力連個十五歲的孩子都比不上嗎?!

“皇嬸,你就放心把此事交於我姐吧。”謝明義找到能為陸乘舲分擔的事,很是開心。

謝明芮也在一旁幫腔道,“這段時間多虧皇叔和皇嬸收留了,我們姐弟沒有其他能夠報答的,這些雜事還能幫忙分擔一二的,還請皇嬸放心。”

就這樣陸乘舲好不容易在扣出來的最後一點做事情的權利,也被兩個孩子給搶了。

成為全府上下最沒用之人。

看著下人們忙忙碌碌在整理府上的事務,羨慕了一陣,自覺自己站在回廊上有些礙事,無奈隻好拖著一點都不疼的肩膀回了房間。

謝安瀾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就見陸乘舲一個人爬在窗沿下的桌子上,拿著一堆金子與銀子,在玩兩軍對陣的遊戲。

銀子代表一方,金子代表一方,不停變換兩方陣型,自己與自己廝殺,玩得還挺開心。

他在門邊都站了這麼會了,一點都沒察覺。

謝安瀾掃了眼,那擱在桌上占據了整個桌麵有些刺眼的黃白之物。

低聲嘀咕了一句,“這愛好還挺特彆。”

聲音雖小,但還是驚動了在窗沿下玩樂的人。

陸乘舲斂了斂容,朝門邊抬眸撇了眼,看見是謝安瀾回來了,嘴角蔓延出一絲淺淺地笑意。

那模樣像是看見他回來,很開心一樣。

謝安瀾抬了抬眉梢,不置可否心情愉悅了起來。

走上前,不經意掃過那些金銀,問道,“怎麼,喜歡這些東西?”

“不喜歡。”陸乘舲抬眼,直視他的眼睛,否認道,“無聊。”

把管家之權交出去後,他在謝明芮身旁待了會,小姑娘確實管家不錯,身為郡主的氣勢一拿出來,原本因他們要回帝都而引起的下人慌亂,登時就被鎮壓。

一團散沙的府上也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陸乘舲此刻就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名門閨秀。

現在才十五歲就如此優秀,等她長大了主管一府必定更優秀。

甚至他在她身上還看到些祖母的影子。

但不可否認,顯得他沒用極了。

隻能躲在這屋裡,玩著小孩子的把戲。

謝安瀾笑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帶點安撫的意味,“你傷還未好,就馬上要回帝都了,大家也是想讓你多休息兩天,養好身體,在路上可不好休息。”

按謝安瀾的想法是想等水泥路修到帝都時再回去,順便帶上他在這裡播下收獲的東西一起。

但現在出了這事,讓他沒有辦法再執行原定計劃。

他是王爺,他有任性的資本,清楚即使他遇到任何危險,身邊隨時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替他抵擋。

譬如這次陸乘舲這樣。

可他卻不能不為他們考慮,這裡不是遊戲,他麵對的也不是什麼npc,死了還能複活。

不管是誰,他們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若因為他而去世的話,他做不到這個時代的上位者那樣完全的波瀾無驚,把人命當草芥。

所以,為了他的安全,也為了他身邊人的安全,必須回去了。

“嗯。”陸乘舲應了一聲,緊抿了一下唇,他感受到了謝安瀾的心情略有些沉重。

“不要想太多,若是為你而死的話,是我的榮耀。”

雖然不清楚殿下為什麼心情會不好,但想來多半都是因為他受傷這件事。

他不太會說安慰人的話,張了張唇,隻吐出乾巴巴的這句話來。

他真不覺得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如果這次真為殿下而死的話,貌似也挺不錯的。

至少不是一個人躺在雪地裡,籍籍無名而死。

至少,殿下應該還會記住他,能夠在每年他的忌日上替他送上一枝梅花。

想想,就覺得死亡不可怕了。

謝安瀾稍稍垂眉,對上陸乘舲那雙堅定不移地清瞳,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有點酸,有點澀,帶點苦,卻又莫名其妙的回甘。

眼見對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謝安瀾沉默了片刻,悠的笑了,“什麼榮耀,你又不是我的死士下屬。”

笑過後,驀地,他神情又變得肅穆起來,眉眼認真極了,“你死了,我會難受、會痛、會麻木、會再也不會傾心於彆人。”

陸乘舲的心驟然繃緊,指尖微顫。

所以,殿下隻傾心他一個嗎?

“所以。”謝安瀾又再次揉了揉陸乘舲的頭頂,在他額角落下一個吻,“不要再說你為我死是榮耀這樣的話,知道嗎?”

陸乘舲呆呆矗立著,感受到額間那股熾熱而輕柔的吻,一遍又一遍回味著謝安瀾方才那般的話。

嘴唇微啟,想問個明白,最後卻是選擇什麼都沒問。

謝安瀾苦笑,原本他隻是想造個火.藥保住國家,順便也能保全自己,沒成想最後,國家保住了,卻把自己推向了危險地境。

有得必有失吧。

謝安瀾笑笑,這世上哪有什麼雙全法,想要安逸的活著,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好在他身邊還有個可以讓他棲息可靠的人。

想到這兒,謝安瀾的目光溫柔了些許。

其實對於陸乘舲受傷到現在,他都沒多大感覺。

畢竟刀子沒落在自己身上是感覺不到痛的。

他除了替他心疼,照顧他,幫他做一些分類之事外,其他什麼也做不了。

疼痛又不能共享。

真正令他感到震撼地是,一個人究竟是得多愛另外一個人呐,才會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第一時間把對方推開。

當時情況那麼緊急,稍微反應慢一點的人,都做不出反應,而陸乘舲是怎麼在那麼及短的時間內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

他就是那這個時候認識到的。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

愛他勝過愛自己的人。

謝安瀾的視線有些模糊,莫名地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來。

那時候他還在讀高中,家裡有些小錢,爸媽也不怎麼管他,反正每個月都給幾萬塊的生活費,讓他自己瀟灑去。

反正從小都是這麼過來,他呢,也不在意。

又覺得自己是男孩子,也不把父母的冷漠看在眼裡,畢竟又不是□□歲大的孩子,還吵著要什麼父愛母愛矯情。

有錢就行。

男孩子嘛,手裡有了錢,膽子也大,讀書的時候翹課,通宵上網,喝酒,抽煙這些都是常態。

反正渾渾噩噩在高中混了兩年,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在做什麼,成績一塌糊塗,家裡有錢,老師也不怎麼管。

直到高三那年,有一天啊,他就那麼坐在教室裡,百無聊賴地聽著課,打著哈欠琢磨著下節課要不要翹。

然後下一秒,一群人衝進教室,把他圍個水泄不通。

有老爸公司的工人,有拿著話筒舉著攝像機的人。

他們赤紅著眼,他們聲嘶力竭,他們孜孜不倦地問,他對他老爸跳樓的事有什麼看法,他們的工錢什麼時候發,他知不知道他老爸拖欠了工人的工資去炒股,他們問了好多好多的問題。

他一個也答不上來。

他就那樣斂著眉,默默聽著那些答不上來的問題,最後不知惹惱了誰,有人撲到他身上,想要廝打他。

嘴裡喊著要他父債子償。

他生生挨了兩拳,還沒等還手,警察就來了。

他又被帶到了警察局。

又被追問了一堆他答不上來的問題。

然後,警察歎息著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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