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啊?”

陸初一直接被陸乘舲的話給驚到了,完全不明白他家少爺這又是做什麼。

陸乘舲的目光在身旁紛紛往宮外散去的朝臣們身上頓了頓。

眼眸有些暗沉,從手中攤出一堆紙條來。

這些都是他適才在宴會上離席的時候收到的。

字條上全是那些大人家中適婚少女的姓名排行。

他不能生育,宸王府如今又沒個側妃,不少人都盯著這個位置呢。

隻要能為殿下誕下子嗣,繼承宸王府,就算是做側妃,也有不少人願意前仆後繼。

再加上,宴會上的那兩個公主,一整晚都在有意無意地打量謝安瀾。

陸乘舲的太陽穴頓痛著,連心尖都泛著一股噬疼,偏偏他又不能不為謝安瀾考慮。

緊緊抿了抿唇,聲音有些沙啞,“我不喜歡那兩位公主,而宸王府又需要一位側妃,所以……”

陸初一小臉一緊,張了張唇,半天才訥訥道,“可……可表小姐她腦袋有些不正常,少爺你確定要接表小姐回來?”

陸初一可沒有忘記當初傅雲婉陷害他們家少爺的事。

如今真要把她納給王爺做妾的話,以後宸王府還不知要亂成什麼樣。

“表姐她其實還好。”陸乘舲垂了垂眸,“就是有些嫌貧愛富罷了,如今宸王府已經不是當初的宸王府了,想必她是願意的。”

“何況。”說著陸乘舲痛苦閉上了眼睛,徹底遮住眼眸裡的落寞,不想讓外人窺探他內心深處的傷痕,“我……我私心裡也想要一個擁有我與殿下共同血脈的孩子。”

陸乘舲說完再睜開眼,雙眸悲痛而又堅決,“表姐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陸初一見自家少爺把什麼事都安排好了,明明他隻需要負責照辦就是,但心裡莫名其妙的覺得很不爽。

心底某處還隱隱約約為少爺心疼著,甚至腦海裡還閃過一抹對傅雲婉的怨恨。

如果當初她沒有陷害少爺,少爺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了。

但……

那樣的話,好像又遇不上王爺。

陸初一抓了抓頭,他心裡有些矛盾。

一時覺得少爺能夠遇上王爺是幸運的,一時又覺得遇上王爺是不幸的。

天人交織了會,也沒弄清楚,他究竟在矛盾什麼。

總之就是很矛盾。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謝安瀾走了很長一段路後,才發覺身邊的人不見了,回頭一看,陸乘舲和陸初一兩人落在後麵不知在說些什麼,又隻好折返回來。

“沒。”突然聽到謝安瀾的聲音,陸乘舲還驚了一下,慌張地搖了搖頭,又掩飾道,“就是一些生意的上事需要交代罷了。”

謝安瀾挑了挑眉,顯然陸乘舲拙劣的演技並沒有騙到他,不過他也不打算深究。

兩個人在一起最講究的就是信任,既然對方不想說,他不問就是。

摟著他的肩輕聲問道,“那講完了沒。”

“講……完了。”陸乘舲木木的回了一句,就被謝安瀾拉著向宮門口而去。

“初一,彆忘了。”上馬車前,陸乘舲還擔心陸初一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又交代了一遍。

“嗯。”陸初一沉重地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少爺彆無選擇,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表小姐!

“什麼事,弄得這麼鄭重。”上了馬車,謝安瀾看了一眼兩人的神情,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

陸乘舲躬身進馬車的動作一頓,緩緩回道,“沒什麼,殿下過些日子就知曉了。”

謝安瀾嗯了一聲,便徹底不再問了,闔上眼睛,閉目養神起來。

第二日,陸初一早早的就出了府,去了趟威遠候府。

方茹聽清陸初一的來意後,還愣了好半天。

“王妃他就真不介意?”方茹怔怔的,畢竟當初傅雲婉那麼陷害他,現在就當真一點都不計前嫌。

陸初一收起心底那點厭惡,臉上露出純真的笑容,“侯夫人這話說得,再怎麼說我家少爺與表小姐也是血親的姐弟,這姐弟間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哪裡會記仇。”

陸初一這話說得漂亮,讓方茹無法反駁,但她又不相信陸乘舲真有那麼好心。

過去十年裡他們侯府對這孩子一向不聞不問,就算那孩子不計較,但也不會如此來親近就是。

方茹微微斂容沉思了會,良久才緩緩道,“那就多謝王妃他抬舉我們家雲婉了,不日我就會派人將她接回帝都,陸管家隻管回去等消息便是。”

陸初一得了確信回去向陸乘舲交代了。

方茹卻一直坐在侯府的正廳裡沒動彈。

她的大兒媳陪了她好大一會,有些怯弱地問,“母親,就真的讓妹妹回來嫁進王府做側妃?”

“妹妹曾經那樣陷害過宸王妃,宸王妃怎麼可能如此好心,八成憋著其他主意呢。”侯府大娘子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是男子遭人如此陷害,簡直想喝了對方血吃了對方肉的心思都有了,怎麼可能還會如此好心。

方茹也認同地點了點頭,“當初把雲婉送去青州,雖然是我心裡有氣所致,但也是為了保全她,她闖下如此禍事,如果不送得遠遠的,怕是要不了幾日就命上黃泉。”

“如今……”方茹皺了皺眉,想到陸初一的那番話,她實在是猜不透陸乘舲的心意,“罷了罷了,個人有個人的命,她自己造的孽讓她自己去還吧,從今往後的造化就看她自己的了,我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

方茹說完,瞬間全身的精氣神都掉了半截,靠在主母椅上揉著發漲的額頭。

侯府大娘子站起來身,主動替她按揉著。

消息傳回青州,傅雲婉正揉著酸脹的手腕,抄寫著本月的佛經。

經過一年時間的摧殘打磨,她身上的那股戾氣已經消失了大半。

從前她還會對管教她的幾個教習婆婆麵露怨恨,想法設法地在心裡想,等她出去以後出人頭地了她就要如何如何叫她們生不如死。

但日子一天一天過下去,她就不敢再有這種想法了。

這座禪院又建立在高山之上,是一座清修院,院裡隻住著幾個女道士,一年到頭都沒有其他人來。

而她也不出去。

原本她想著父親母親就算再狠心,也就關她個幾個月,就會接她回去。

再不濟,大哥二哥他們也不會忍心看她在這裡受苦的。

結果她每日等,日日等,等來的都是青州山上的清風。

如今馬上就快一年了。

家裡人彆說是來接她的,連封音信都沒有。

她……好像被家人徹底給遺忘了。

一旦接受這個事實,她那些怨恨的念頭就不敢再有了,每天老老實實抄佛經學規矩。

她害怕了。

害怕有朝一日父親母親連佛經也不讓抄了,規矩也不學了,這些教習婆婆也不見了,從此隻留下她一個人在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每每想到這些,她夜裡就恐懼得睡不著,白天起來,一日比一日的用心抄佛經,再沒了之前的敷衍了事,佛經上的字一天比一天寫得工整,學規矩也一天比一天學得認真,到現在教習婆婆們已經都不再教導她了。

她希望她的努力能夠讓父親母親看到,從而把她接回去。

然而等來的隻不過是一天又一天的失望。

今日也不例外,傅雲婉再次從噩夢中醒來,躺在床上睜了好大一會眼睛,才窸窸窣窣從床上起來,整理好被褥後,緩步出了房門,自己去廚房打水洗漱了一番。

隨意吃了點清粥後,她就進了抄佛經的禪院,研磨蘸筆開始一字一劃抄寫起來。

佛經抄來抄去也就那幾本,她日日抄,夜夜抄,基本上都已經會背了。

現在更是看一眼,就能全都默寫下來,因此抄寫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一百本以前她抄一個月都抄不完,現在勉勉強強寫完還能有點剩餘時間。

多出來的時間,她還給方茹和傅錚一人做了幾件衣裳,可惜帝都沒來過人,也沒人回帝都,就一直沒送回去。

她正抄著佛經,突然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

她微微有些錯愕,自從教習婆婆不再教她規矩之後,她這房門就再沒有人可以隨意這樣闖入了。

她放下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腕,蹙了蹙眉,轉過神來,有些不悅道,“什麼事。”

“小姐,主母讓我來接您回帝都。”進來的是一個一直跟在方茹身邊的婆子,這會她看到有些清瘦人也變得跟從前不太像的傅雲婉也愣住了。

傅雲婉再次聽到這聲久違的小姐,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但她還是強行忍住了,顫聲問了句,“母親真的讓你來接我回去了?”

語氣幾乎不敢相信,紅棗甚至還看到她伸出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掐,疼得她直抽氣後,仿佛才相信這不是夢。

“是真的。”紅棗點了點頭,“還是小姐收拾收拾東西跟著奴婢回帝都吧。”

“好。”傅雲婉當下就站起身來要去收拾東西,但才走了一步,又很快從巨大的喜悅中冷靜下來,“母親為何突然又同意讓我回帝都了。”

通過一年的反思,傅雲婉也意識到她當初辦的事情有多麼錯誤。

如今她無論做什麼恐怕也彌補不了這份錯誤,所以母親不可能這麼快原諒她,一定是還有彆的事。

紅棗倒也不對她隱瞞,將方茹告訴她的話,儘數告訴了傅雲婉。

傅雲婉聽完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宸王當真在一年內洗心革麵重新做人,興旺起了宸王府?”傅雲婉的語氣仿佛在聽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她當初在帝都時,可是一點一點的看著宸王府落敗的。

所以才會那麼恐懼嫁過去。

一想到她以後要跟一個爛賭的夫君相伴一生,她當時的恐懼不比現在少。

“是的,小姐,千真萬確。”紅棗肯定地點了點頭,“青州就有不少商人捐錢修路,回帝都的時候,小姐能夠乘坐一段修好的水泥路,到時候小姐就知奴婢說得話是真是假了。”

“知道了。”傅雲婉垂下了頭,她住在這山上,山下的消息都傳不上來,更彆說遠在帝都的事。

明明隻是被關了一年,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般。

真不知道再多待兩年下去,她會不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傅雲婉放下馬車車簾,看了眼那條平整而又堅不可摧的水泥路,在心中感歎了一聲。

這次回帝都,說什麼她都不要再犯傻事了,任由表弟處置就是,隻要彆在把她關在那與世隔絕的地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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