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2)

陸乘舲記下了謝安瀾喜歡的味道,大熱天的也不閒熱,日日頂著烈陽出去籌備果糖坊的事。

整日曬得小臉通紅回來,每天都要鬼鬼祟祟地先去浴池洗漱過後,才會出現在謝安瀾麵前。

陸乘舲從浴池出來,洗去了一身燥熱,從陸初一手中接過帕子,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閉上眼微微張唇,意味顯而易見。

陸初一看著手中的一包才做好的檸檬糖,猶猶豫豫,“少爺,還吃啊?”

“嗯。”陸乘舲應了聲,用眼神示意陸初一快些。

陸初一這才不情不願的撚了顆檸檬糖遞到陸乘舲唇中。

又酸又澀的滋味在唇中蔓延開來,陸乘舲酸得眉心一蹙,正在擦拭頭發上的手微微一顫,手上的帕子差點落了地。

“王妃,我來吧。”秋棠眼疾手快地接下從陸乘舲手中滑落的帕子,墊起腳尖要去幫他擦拭。

陸乘舲沒在堅持,找了個椅子坐下,任由秋棠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著頭發,細細品味著唇齒間的那股酸意。

“這味道不對。”一顆糖品完,陸乘舲搖了搖頭,伸出手又朝陸初一要了一顆。

陸初一顫巍巍地看了眼他,又不太情願地掏出另外一包糖來。

陸乘舲接過迫不及待地丟了一顆進唇,這顆更是酸得他小臉皺了皺。

“少爺,試了這麼多比例的糖還是不行嗎?”陸初一是真替陸乘舲酸啊,本來他們家少爺的味覺就吃不得酸,這接連幾日下來,一直在嗜酸,味覺還能嘗得出其他味道嗎。

“不行。”陸乘舲端起桌邊的茶杯,大飲了幾口,淡去唇中的酸意,肯定地說道。

陸初一看了看手中的糖,嘟囔道,“這不味道都差不多,再怎麼做,它也還是這個味啊。”

陸乘舲放下茶杯,看向他,“不一樣,殿下是喜歡這個味道,可他也不喜歡這類的。”

“那王爺喜歡的究竟是何種味道。”陸初一皺了皺眉,想不難道酸還得分很多種嗎。

“殿下喜歡的是那種初入口時微酸,待一會微苦,餘韻卻能帶一點點回甘的酸味。”陸乘舲細細品味著這些天他偷偷喝謝安瀾檸檬水時品嘗過來的味道,笑了笑說道。

陸初一愁苦了臉,看著桌上被陸乘舲試過的一包又一包糖,“這一顆顆試下去,得試到什麼時候去。”

“總能試出來。”陸乘舲抿了抿唇,將桌上一一試過的糖,朝立在一旁的秋棠推了推,“這些拿下去給下人們分了吧。”

“是。”秋棠福了福禮,抱起桌上的糖,下去與眾下人分食了。

雖然這糖酸,可它也是糖,外麵的一斤紅糖有多貴,下人們都是清楚的,更彆說王妃賞賜的還是隻供權貴之家的冰糖,因此這糖再酸,下麵也有的是人搶著要。

陸乘舲吩咐完,又看了看陸初一,想了想道,“果糖坊那邊剩餘的此糖也都讓他們分了吧。”

“還分……”陸初一皺了皺眉,不同意,“少爺,這果糖坊才開沒多少日子,你就分了好幾次糖了,固然這糖在我們手中不值什麼錢,可在那些工人的前中就值錢多了,比開給他們的工錢還要多。”

“也就這幾批了,等我要的味道出來,就是想分也沒得分了。”陸乘舲不傻,這用檸檬做的糖總共也沒做多少,工人如此多,一人至多也就分得一兩顆罷了。

一兩顆糖能換得工人賣力乾活,值了。

陸初一縱使心裡再不願意,但他們家少爺發話了,他也得照例去做。

果糖坊才開辦沒幾日,工人都是從帝都郊外的平民百姓中招來的。

有士農工商這個階級地位在此,工坊想招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多數願意來的百姓,還是衝著宸王府的名頭。

隨著宸王府開辦得產業越來越多,需要的工人也越來越多,而謝安瀾和陸乘舲都不是什麼小氣喜歡剝削之人,工錢給得大方不說,遇上節日還能有額外的福利,因此不少百姓不僅不覺得自降身份做工匠有什麼不妥,反而還以能進宸王府名下的工坊為榮。

這不才開沒幾日的果糖坊就惹來了矚目,實在是這果糖坊的待遇太好了些。

這才幾日,王妃就給工人們分了好幾次糖,儘管這糖酸澀不堪,但細細品味還是能品出絲絲甘甜的。

尤其是酸過後再品味到甜味,那甘甜比起吃蜜還要舒爽。

況且這糖還不是普通的糖,而是這兩年新起來的冰糖,冰糖此物比糖霜還要珍貴,見者甚少。

乍一出現在這些工人的手中,聚集在帝都的不少商人瞬間就盯上了。

他們不缺錢,就是想見識見識冰糖此物,於是沒花多少錢就從工人手中買到了。

品嘗過後驚為天人。

這果糖比起果餞來要好太多了,也比果餞的甘甜來得純粹,雖然工人手中的這糖它酸,但他們聽工人描述,這酸糖他隻有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彆的果糖。

這些商人很快就把目光盯上了其他的果糖。

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這果糖坊還沒開幾日,陸乘舲手中就接到紛至遝來的果糖訂單。

這其中下訂單最多的還是彆國的商人。

得益於邕朝得天獨厚的天然環境,一年四季都有果樹,而彆國可就不一定了。

像雪國的百姓如果不來邕朝的話,從出生到死恐怕都見不著幾顆果樹。

而像果子這類生鮮品又是最不容易運輸的,因此彆國的商人有心想要做這類生意,卻找不到門路,至多也就買些果蜜餞回去,但帶的數量也不多。

因為果蜜餞這類貨物也不容易儲存,帶太多了,他們也怕砸在手中。

但果糖不一樣,他們發現即使在如此高溫的環境下,隻要不剝開外麵包裹的油紙,在烈陽下暴曬一天一夜,也沒有絲毫要化的跡象。

這就意味著,果糖可以經受住路途的遙遠和長途跋涉,可以讓他們帶回到自己國家去。

想想,糖在他們國家也是珍貴之物,而這混合了果子口味的糖就更顯得珍貴了。

他國商人內心顫栗不已,這果糖生意他們必須要做。

陸乘舲手中拿著一摞訂單,也覺得驚奇不已,朝一旁的陸初一問道,“初一,我們的果糖坊開了多久了?”

“不足一月。”果糖坊是由陸乘舲親手操辦的,陸初一自然也在。

“我怎麼覺得,我這開了好幾年了。”陸乘舲一張張翻看著果糖坊那邊遞過來的訂單,每一張所需要的數額都不菲,略略震驚地說。

“這是少爺心善所致。”對於外麵的事,陸乘舲可以不用去打聽,但陸初一作為陸乘舲的耳目,不得不去打聽。

當得知少爺賞給那些工人的糖被商人們爭相購買的時候,他也是震驚了好一會。

震驚過後,他一邊敲打工人,一邊推波助瀾,有如此多的訂單並不稀奇。

逐一翻完訂單後,陸乘舲搖搖頭,“不成,數額太大,我們工坊吃不下不說,邕朝也產不出如此量大的甘蔗。”

邕朝現在生產力低下,如果他要接下如此多的訂單,勢必就要占用百姓們的農田來種,此法並不可取。

陸初一聽他家少爺說完,小臉一白,確實,他當時推波助瀾的時候,隻想著多吸引些人的注意,好多更多的人來下訂單,卻沒有往民生上想過。

思維還停留在商人的思維上。

完全忘了,他們宸王府如此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商人了,而是已經發展成了龐然大物,跺跺腳帝都都能震三震的那種,考慮的東西不得不長遠。

“什麼事,愁眉苦臉成這樣。”謝安瀾今天心情大好,買了個風箏在王府裡放著玩,沒風風箏吹不起來,玩了會覺得索然無味,正好看見在涼亭裡商議事情的主仆兩,帶著風箏笑嗬嗬地走了過來,卻見陸初一麵色發白,問了一句。

“王爺。”陸初一趕緊行禮。

“免了免了。”謝安瀾擺擺手,把風箏放在涼亭欄上,走到陸乘舲身邊看了看他手上的單子,樂道,“這不生意挺好,苦著臉做甚。”

陸乘舲沒他的話,先看了看涼亭外的日頭,再看了看謝安瀾有些微汗的臉,從衣袖中掏出帕子來與他擦汗,“熱不熱。”

“還行,”謝安瀾揚開扇子扇了扇風,指了指身上的蟒袍,抿了抿唇,“就是這衣服若不是玄的就好了。”

黑色太吸熱了。

陸乘舲笑了笑,“殿下,邕朝位立與南,南尚水,水以黑為尊,所以這蟒服都是玄色,若殿下覺得這蟒服穿著不舒服,何不如換一件常服。”

謝安瀾抿了抿唇看他,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不想換。

陸乘舲勸了兩句,對上謝安瀾不肯的眼神,訥訥笑笑,抽過他手中的扇子,替他扇著,由他去了。

坐在這涼亭中,四周都是湖麵,靜下心來,再由陸乘替他打扇子,不一會身上的熱氣就散了去,涼爽了下來。

陸乘舲一邊扇扇子,一邊將手中不大不小的訂單挑選出來。

謝安瀾好奇地問了一句,“這些都是不打算接的嗎?”

“不是,”陸乘舲否認,“這些都是打算接下來的,剩下的才是不接的。”

“大單不做,做小單,有意思啊。”謝安瀾修長的手指挑起幾張單子,挑眉說道。

“工坊才開沒多久,一是吃不下,二是生產力也更不上,不能為了錢,都不管老百姓死活了吧。”陸乘舲說起來也無奈歎了氣。

謝安瀾抱過陸乘舲手中不要的大單,逐一算了算,眉眼帶笑道,“這也沒多少,接吧。”

“不成,不成,不成。”陸乘舲搖了搖頭,“今年的塘坊我已經讓不少官紳種甘蔗了,能餘出一點來做果糖以是不易,若是加上這些單子,那嶺南等地勢必要大規模占用農田來種植,嶺南多水患,若不多存糧,到了災年必浮屍遍地。”

“而且,開了這個頭,訂單隻會越來越多,這才哪兒到哪兒。”好幾個國家呢,糖又是人生活中的必須品,口子一開勢必引來無數商人爭相購買。

謝安瀾呼出一口熱氣,抬眸看著一臉認真的陸乘舲,指尖在涼亭的石桌上敲了敲,“誰跟你說甘蔗隻能由我們的百姓種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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