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1 / 1)

大成其實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了。蘇子黎他們檢查過他的身體, 和最開始觸摸到的那個人一樣,觸手滑膩溫暖,根本不是人類皮膚應該有的手感。他的反應也很慢很慢, 往往要等他們說完好幾分鐘後,才慢吞吞地憋出來幾個字。很難交流,但其實已經彌足珍貴。蘇子黎問了他很多,但隻有提到二虎他們的時候, 他的眼神才會微微地亮起來一點光,連同語速也會加快不少。“二虎,大丫,狗子……都是……我,我的弟弟妹妹。”大成磕磕絆絆地道:“我說過, 等我以後能夠賺、賺錢了, 就帶他們去那家最、最好吃的麵館裡吃麵, 加好、好多好多肉。”“我很想……想他們。”“但是好奇怪,我、我……就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他們的樣子了。”大成捂著腦袋,看起來十分難受。他皺著眉頭的時候, 眉心的皮膚微微皺起,但並不是那種正常的感覺, 而是像是蠟皮被刮起來之後的既視感, 並且久久都沒有回落下去。這個時候, 其實院子裡另外的人已經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眼神盯著一個方向逐漸放空。不管是動的時候,還是不動的時候, 他們的眼裡都沒有多少屬於人類能夠擁有的感情波動, 即使嘴上叫罵, 即使撕心裂肺地想要把你留下來,但是他們的眼底毫無波瀾。就像是被植入了某種程序的植物人一樣,令人望之發寒。隻有極少部分的人,才能在他們的動作和表情裡追尋到那麼一點點殘留下來的感情。但這些感情波動也很微妙,很渺小,仿佛是被點燃的星星火焰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他們明明還活著,卻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在失去了利用價值後,被丟棄或隱藏在這種荒蕪的院子裡,直到連同身體裡最後一分的記憶也被磨滅。也不知道是聽誰說起過,有一種理論是人類存在的痕跡其實是基於記憶,或者是一些他留下來的能夠被人幾次三番傳唱的東西。即使他已經離開,但他認識的人還記得他,會在忌日為他送上一束花朵,或者會惦記著提上一句,某某某活著的時候怎麼怎麼樣,他唱歌唱的好聽,寫的東西好看等等……一個特殊的記憶點,有人會在你離開後,真心地惦記你,稱讚你。這其實是一種很奢侈的幸福。因為大家都是普通人,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本事能讓人深深銘記多年。那麼,這種溫和又舒服的紀念就會讓人十分舒服,反正蘇子黎是覺得他如果走了之後,有一個人願意那麼記著他,他會覺得很開心。而院子裡的這些人……他們連最後這點平凡的期望也已經失去。如果想要用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他們的話,生不如死這四個字,那是再貼切不過了。蘇子黎試著提起朱大人他們,但一提起,大成就會露出畏懼且十分頭疼的表情,捧著腦袋半天都沒有吱聲,一動不動的樣子,嚇得他差點以為他被他問地最後一絲魂給飛了。這可就造孽了。最後他隻能旁敲側擊:“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嗎?”大成眨了眨眼睛,緩了幾秒後回答道:“老爺娶姨娘,讓我們都來幫忙。我、我運氣比較好,抽中了到前廳去幫忙,主管說可以讓我們每人多發一袋肉包子。”似是怕蘇子黎不能理解,他比劃著告訴他:“府裡的包子很好吃,有很多肉,吃了能……能長高,就不會有人餓、餓死了。冬天快到了,多的包子還可以和彆人換舊衣服,給弟弟妹妹穿。”說起這個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格外地真摯。隻是很可惜,那些被他惦記著的,掛在心上想要去照顧的弟弟妹妹們再也沒見到過他。他們在門外苦苦守候,一群小乞兒每天分出來一兩個蹲在門口附近,等他們的哥哥回來,但實際上他們的哥哥卻被困在這裡,出不去動不了,甚至連記憶都快要被消磨乾淨。蘇子黎吐了一口氣,隻覺得胸口格外憋。一股怒氣正在胸腔裡徘徊,燒地他心頭火氣,很想做一些事情。他再度把門給拉開了,吱呀一聲,院門的門蹭過底下的門框,發出歲月久遠的聲音。那些安靜下來沒多久的人們木了片刻,緩緩朝他這裡轉過頭來。蘇子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試探著往外走了兩步,一邊走一邊拿撿來的木棍哐哐砸牆。這麼大動靜,再沒反應他們就連銀行裡奇怪的智能機器人都不如了,再度複蘇的人們嘴裡嚷嚷著各式話語,又開始朝這邊湧了過來。蘇子黎轉過頭,剛想和賀鉉說點什麼,結果發現這家夥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一個銅鑼,哐哐兩下,簡直音量震耳,這直衝天靈蓋的聲音亮度也就隻是比嗩呐輕點了。賀鉉敲地還挺有節奏感,哐哐哐——哐!三下一重擊,一邊敲一邊往外跑,看見蘇子黎腳步停了,還奇怪地看過來:“你怎麼不走?不是說好要把敵軍引出去嗎?”誰和你約好了?不要自說自話就突然加戲好不好。蘇子黎翻了個白眼,到底還是沒有反駁他,左右看了看,最後撿了個竹竿,跟著賀鉉後麵倆人一塊敲,偶爾還會把竹竿伸過去將跑步速度過慢或者過快的人們給趕回去。整個畫麵,其實和趕鴨子非常神似。梁山他們說是兵分兩路,但實際上很快就聚集在一起了。不是因為他們想要偷懶,而是因為外麵那些賓客終於按耐不住了。剛開始還能說是自己這的人出了令人震驚的問題,突然就開始變性了,這事是醜聞,必須遮遮掩掩,不能讓彆人知道。要是正常攤開來被彆人知道這種事,是要把你當成怪物給趕出去的,像西方偏激一點的,直接架個火堆就給你燒了,最後就剩一堆骨灰,他們還要在邊上載歌載舞歡慶魔鬼被燒死。這麼看來,其實東方古代的人們還挺寬容的,遇到這種怪事,還活著的都不會直接弄死。在我們這能得到架火堆烘烤待遇的,除了烤乳豬烤全羊,就隻剩下沒化成僵屍前的屍體了。沒死之前不動你,死了之後燒不動。這設定其實也挺有趣的,反正就燒不會動彈的。抓回自己四處亂飄的思緒,梁山混跡在人群裡,聽著那些賓客們呼天喊地,或者焦急地四處詢問:“你們有沒有看見我家老爺?”“你們有沒有看見我兒子?”“我娘子呢?我娘子不見了!”到處都是找人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獨自驚慌到後麵的群體震驚,其實也就花了十分鐘。對於親人朋友的擔憂使大家速度飛快,沒多久就都湊在一起開始互相交流發生失蹤案件之前的細節了。“我們今天根本就沒有要出門的意思,昨晚睡的太晚還喝了不少酒,我家老爺說他不舒服想要多睡一會兒,結果等我中午來喊他的時候,他就……就不見了。”“我兒子也是,明明剛剛還看見他的,我隻是出去倒了個水他就不見了。他不可能一聲都不吭,直接自己走開的,肯定是出什麼事了!”“娘子!我娘子不見了快一個時辰了,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報官!你們朱大人呢,讓他快去叫人來幫我們找人啊!”……一群人湊在一起大聲說話的時候,基本隻能聽見特彆嘈雜的聲音,大家都扯著嗓子呐喊,或者乾脆就抓住一個侍從,一定要他去把朱大人給找出來。晃著晃著,抓著侍從的那人突然感覺不對勁。為什麼這人的臉突然擁有了兩種顏色?他定晴一看,呆滯幾秒後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怪物啊!!!”在繼發現同伴突然變性之後,人們又遇到了特彆恐怖的事情,有不少侍從突然就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皮,底下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團,看起來格外恐怖。他們摸著自己的臉,剛才還是侍從營業性笑臉的臉扭曲了一下,笑地更開心了。“客人們,彆掙紮了。”有人低聲笑著告訴他們:“既然來到了這裡,就做好自己的皮被扒下來的準備吧。”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因為嫉妒顯得格外的冰寒:“憑什麼我們都沒有了皮,但你們卻能夠穿著自己的皮走來走去呢?你們不知道,有多麼想把你們的皮給扒下來。”然後,現狀就意外又不怎麼讓人意外地變成了追逐戰。賓客加一些沒有被扒皮的侍從們慘叫著到處奔跑,而那些已經失去了自己皮的侍從們則是到處抓人。梁山作為體育運動大人,八百米小能手,此時正處於領跑的位子,帶著後麵一群慘叫雞瘋狂逃竄。正跑著呢,梁山突然聽見了幾聲哐哐的鑼鼓聲。“臥槽,這府裡還自帶敲鑼打鼓的嗎?是打更的,還是提前演練婚慶音樂啊?”梁山不解地自言自語,隨即又打起精神來,朝著那個方向招呼。“喂!快跑啊!不要過來這邊了,後麵有怪物在追我們,被他們抓到了會被扒皮然後死掉的!”“哐——”對麵的回複是哐地一下加大了音量的鑼鼓聲。梁山還不明白這是啥意思呢,就和對麵領跑的兩個人對上了眼神。蘇子黎和賀鉉一馬當先,手裡拎著竹竿和銅鑼,後麵跟著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因為前方道路狹窄的原因,竟然創造出了一種黑壓壓看不見儘頭的龐大人群感。看著那些人熟悉的掉皮臉。梁山驚地當場一個緊急刹車,轉頭看看自己身後跟著的規模,竟然萌生出了一種自己輸了的感覺。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手機版網址:,,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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