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門外長街之上,鬼氣更甚。

風跡早先同他們坦白,道此次死境大開,極有可能是聞長思與黎山鬼域合謀,黎山鬼域的目的便是將死境之中那些體質特殊,並不懼怕仙門之力的惡鬼放出,並為其尋找合適的宿主替身,將其變成一支鬼軍。

風跡匆匆離開,小弟子們為防意外,紛紛加強戒備,生怕被黎山眾人鑽了空子。

“每隔一炷香對一次暗號,對方若有猶豫,立刻用縛靈術困住對方,寧可錯困,也決不能有疏漏。”魏雨寧不在,邃明也不在,澹台遠定了定心,強行鼓起勇氣道。

其他弟子齊聲答是。

一名弟子舉手道:“可若是我們的暗號被對方窺探,又該如何?”

澹台遠解釋道:“放心,今早小師叔出門打酒回來,給咱們所有人的玉令都施加了屏蔽鬼界精神體的秘法,雖然不知道那秘法到底是什麼,但小師叔說了,隻要我們按照要求用通行玉令對暗號,不要張口,也不要開傳音陣,那些惡鬼便無法窺探。”

眾弟子稍稍安心。

此間,二樓臥房之中,謝之欽加固完房間外圍結界,並指掐訣,默念咒文時,一道幽藍色的光暈從木頭娃娃身上滲出,沒多久,原本閉眼的木頭娃娃發出了一串齒輪碰撞的哢嚓聲,緊接著,其眼皮便睜開了。

短暫的茫然後,木人發出了一聲極其生澀的聲音:“小師叔?”

鐘未淩皺眉:“他怎麼這個聲音?”聽起來像是言語功能不全一樣,該不會是謝之欽喚醒魏雨寧靈體意識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吧。

謝之欽也不太確定,他先問魏雨寧:“你……多久沒說話了?”

魏雨寧想了想,溫聲道:“快整整、兩個月了,不僅沒說過、話,意識也極其、混亂。”

這蹦豆兒一樣的談吐,鐘未淩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不過,魏雨寧說,他幾乎兩個月沒說過話,難不成自從聞長思控製他的身體後,他的意識便再也沒有主導過麼?

鐘未淩跟他閒聊了幾句,等魏雨寧的言語功能恢複的差不多,才道:“你對過去之事,還記得多少?”

可彆是全忘了……

並非鐘未淩沒有悲憫之心,而是一來,不管謝之欽和風跡是如何看著魏雨寧長大,或是對其有多深的同門之情,自己跟他說到底並不算熟,甚至可以說,自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貌似根本就沒有跟真正的魏雨寧打過交道,故而對其遭遇隻能說是喟然,並無法引發很強的內心波動。

二來,眼下有可能知道作者和聞長思心思細節之人,隻有他一個,若是他也沒戲,那鐘未淩和謝之欽就真的完全站在被動立場上了。

至今,鐘未淩都還清楚記得昨夜,聞長思對自己說要讓謝之欽站在自己對立麵的那些話。

他不能再被動了,不然也太憋屈了,而且,對對方一點防備都沒有。

魏雨寧認真回憶了一番,給出的答案並沒讓鐘未淩和謝之欽失望:“除了記憶有些混亂,基本全都記得。”

說這句話時,魏雨寧抬頭,看了鐘未淩一眼,木製的機關手默默攥成了拳。

既然是問話,對方又是謝之欽的師侄,輩分上算也是自己師侄,沒必要過於客套或者走形式,鐘未淩挑眉:“你看本座做什麼?”

魏雨寧溫聲道:“沒什麼,隻是在我的記憶與認知裡,魔君好像是一切事情發生的源頭。”

話剛落,謝之欽臉色冷了下來,一向溫柔的神色瞬間嚴肅:“魏雨寧,慎言。”

鐘未淩輕笑了聲,衝謝之欽咋舌道:“彆嚇唬人,他還沒說什麼呢,閉嘴。”

“繼續說,彆管他。”鐘未淩示意魏雨寧。

魏雨寧苦笑了聲,繼續道:“十歲之前,我一直都過的很安寧,也很普通,後來機緣巧合入了雲都,我以為自己能問鼎大道,從此走上一條拯救蒼生之路,但事實並非如此。”

“我被師尊撿回去時,知道自己是個罕見天才,十分開心,可是入門多年,發現我並沒像我期許那般,迅速成為整個雲都最為矚目的弟子,多少有些打擊。而且,第一次小秘境試煉,是謝師叔帶著我們去的,”魏雨寧看了謝之欽一眼,“謝師叔當時沒用劍,隻是掐了一道虛空劍訣,整個秘境險些震碎,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天才與天才之間,也是有不可逾越的鴻溝的,有雲泥之彆。我好嫉妒,我當時甚至覺得我連地上的泥巴都不是,我甚至想過,如果師叔不在就好了。”

謝之欽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完全沒想到,魏雨寧會有這種心理,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他一直覺得魏雨寧虛心上進,不與旁人攀比,無善妒之心,是個上乘心性資質。

鐘未淩悄悄攥住謝之欽的手,開傳音陣小聲道:“你這一臉受打擊的樣子,大可不必。碰上比自己強太多的人,正常人都會嫉妒,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謝之欽通過傳音陣回複:“我並非因此受挫,而是……”謝之欽自責道,“這麼多年,我時常帶他們修煉,竟然對此毫無察覺,是我的疏忽。”

鐘未淩知道謝之欽對雲都弟子們的感情,並沒去勸,而是對魏雨寧道:“本座對你的往事並不感興趣,可以直接切入主題嗎?”

岔開話題貌似更好一些。

魏雨寧笑道:“果然這才是真正的魔君,才是原本最開始的主角麼,果然作風與旁人不同。”

“……”說實話,鐘未淩是個很討厭麻煩,也很討厭彆人七拐八拐,還拐不到重點,他掐了掐眉心,有些失望道,“謬讚,不過恕本座冒昧,本座暫時沒有很多的時間來聽你說一些與本座想知之事無關的話,故而本座希望我們可以采用本座問,你順勢而答的模式。”

末了,鐘未淩直接接了第一問:“作者,也就是寄宿在你身體內的連清,何時進入的你體內?”

魏雨寧倒也沒不悅,溫聲道:“據他所言,貌似從我出生沒多久便已經在了,隻是因為精神體過於虛弱,才陷入了長時間沉睡。他於三年前蘇醒,但他剛蘇醒之時,我並沒有對他有關的記憶,我隻知從三年前開始,我雖然日常會出現記憶斷片的情況,但資質突然上了一層樓,尤其在幻術與法陣方麵,短短三年,就超過了當今修真界最強的陣法修士。我一直以為是我的天資二次覺醒了,但,”魏雨寧自嘲的笑了笑,“終究是我想多了。這三年裡,我對邃明莫名其妙的產生了好感,可我心中並不喜歡他,但他多次對我隱晦示愛時,我卻無法拒絕。直到三個月前,也就是仙魔大典前一個月,又一道精神體進入了我體內。”

“一切都不一樣了。”魏雨寧皺眉道,“聞長思的精神力遠在我與連清之上,原本,經過這三年的溫養,連清的意識已經逐漸壓製我,而聞長思的出現,讓我直接活在了暗無天日的黑暗裡。”

鐘未淩突然想起件事:“三年前樾陵那件事,你知道嗎?”

魏雨寧:“之前不知,但就在聞長思與連清爭奪對我身體的主導權時,我才知道樾陵發生了那種事,但為時已晚,我想通知你們,可我被壓製,根本出不去。”

“是連清所為?”雖然之前聞長思說過,但鑒於聞長思的人品,鐘未淩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

魏雨寧點頭:“是他。他曾經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但是因為魔君你的蘇醒……”

鐘未淩的蘇醒,在連清意料之外。

當時連清也害怕過,隻是,隨著害怕而來的是一種自身難以承受並難以預料後果的野心。

主角的蘇醒,某種程度上說是書世界與真實世界之間建立了聯係。據魏雨寧所言,在現實世界中,連清沒有家人,極度排斥社會,甚至他本人也隻是個無業遊民,隻是平時勉強靠寫點連載長篇賺點飯錢和房子租金。

這種日子,雖然溫飽不是問題,但常年累月下去,連清過的十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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