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這是一座以不夜出名的城市,波浪似的橘黃燈光在漆黑的夜幕中襯著月色反光了一輪,珍珠白的雨水滾落在高聳的城市建築上,最後被重量拉扯著逐漸滑向瀝青喧囂的地麵。
行人匆匆走過,沒人把視線投給腳下路過的每一個下水道排水口,儘管它們儘職儘守地保證這座城市不會被大雨淹沒,但紐約人從不在乎。
冰涼的雨滴透過下水道的柵欄一滴一滴落到了閉著眼睛的小姑娘身上。
厄蒂特長而卷翹的睫毛抖了抖,片刻後,她睜開了純正的祖母綠色雙眼。這雙純真又野性的眼在並不明顯的光芒下顯得格外突出,就像一隻黑貓撐開了它的眼。
小姑娘從柵欄的夾縫間望向上空,紐約絢爛的色彩倒映在她的瞳孔中,她迷茫而無辜地緩慢眨著眼睛,大腦企圖找回被爆.炸撕碎的記憶。
——任務應該完成了。
她差點為此歡呼出聲。
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裡,會為眼前的景象吃驚。因為雨滴滑落到這個穿著長裙子的小姑娘身上的時候,立刻就被高溫蒸發成水霧,就像她是個恐怖的移動熱源,被珍珠白色的蒸汽環繞著,恍若虛影。
隨著這個小姑娘的蘇醒,她身上高的反常的溫度消失在雨水中,就像月光從身軀滑走。
厄蒂特開始費勁地想之前發生了什麼。
幾個小時前,她還是紐約街頭最常見的那種可愛女孩。然後她混進了複仇者大廈,埋下了炸.彈,在美國隊長演講的時候引爆了大廈。
炸.彈爆炸的輝光像出乎預料的複活節彩蛋,她確信整個紐約的人都能看到那樣奪目的火焰和熱浪。
但因為複仇者大廈守衛森嚴,她撤退不及,受了重傷……然後小姑娘掙紮著在昏倒之前躲進了下水道裡。
等她的眼珠轉向另一邊,看到臟的反光的下水道壁上自己投映的模糊的剪影的時候,小姑娘原本迷糊的雙眼立刻瞪圓了,同時發出一聲黑貓被踩住尾巴的慘叫聲。
厄蒂特:頭發!
啊啊啊啊啊她的頭發!
陪伴了她十五年的長發就這麼沒了!
厄蒂特悲憤欲絕看著自己半長不短.狗啃了一樣的半長發。原本小姑娘的頭發長而蓬鬆,而現在它們垂到肩部都算勉強,可憐巴巴地四散開來,又被雨水黏住,像垂死的水母觸手,無力地歪倒著。
隻有個彆發絲幸免於難支出一截,但這樣的劫後餘生並沒讓厄蒂特開心起來,因為正是它們的特立獨行,導致她現在的頭發難看程度更上一層。
……就跟有人拿著核武器在她腦袋上來了場世界大戰似的。厄蒂特生無可戀地想。
紮起來可能好一些。
但小姑娘從長風衣裡掏了半天,沒能找到她的頭繩,於是隻好把左邊口袋的東西都翻過來倒在手心。一顆已經被高溫弄得融化的糖果,一枚拋亮的硬幣,一塊皺巴巴的沾著鮮血的布料安靜的躺在她的手掌。
她朝手心吹了口氣,像對待什麼珍寶一樣,重新把東西都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左口袋,然後拿手拍了拍。
小姑娘又搗鼓了半天,終於從另一個口袋裡找出了頭繩。和那些普通女孩用的上麵嵌著水鑽,打著蝴蝶結的粉色頭繩不同,厄蒂特的頭繩像是用來紮書的那種普通牛皮繩,找不到一點屬於小姑娘的活力。
“過來吧。”厄蒂特用清脆的嗓音說。
她的周圍沒有一點動靜,好像她是在對空氣說話。但小姑娘滿不在乎,等她紮好頭發,才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她剛站穩的時候,原本被忽略的煤油一樣的液體從黑暗的角落裡迅速流淌下來,緩慢地爬向厄蒂特,就像有生命一樣鑽進她的皮膚裡。
在這個過程中厄蒂特的雙眼呈現出純黑的色澤,直到寄生體全都藏進她的身體裡,她的瞳色才變回正常的祖母綠,她摸了一下手背,烙印一閃而過。
厄蒂特和那些背著書包上學,與班上男生打鬨的十五歲青春期女孩不同,她已經是個老練的雇傭兵。這次爆.炸案就屬於她必須完成的任務。
……其實也不算雇傭兵,厄蒂特暈乎乎地想。
隻是因為她像那群刀鋒舔血的家夥一樣,為雇主的任務四處奔波流浪——這正是她已經過了好幾年的生活。她有一張羊皮紙,上麵寫滿了她必須完成的任務。小姑娘每完成一個,就會小心翼翼地劃去。
如果非要說厄蒂特為誰工作的話,小姑娘會回答:刺客聯盟,奧古家族。
刺客聯盟是最古老的組織之一,現任家主為雷霄·奧古,他是蝙蝠俠的頭號勁敵,但他曾經也是蝙蝠俠的導師,因此他和蝙蝠俠的關係變得複雜起來。
而同時,雷肖·奧古的女兒塔利亞·奧古陰差陽錯愛上了蝙蝠俠,這導致愛護女兒的雷肖永遠也打敗不了蝙蝠俠。
他們針鋒相對的敵人關係維係了很多年,逐漸的,就連雷肖也認可了蝙蝠俠,希望他能夠繼承刺客聯盟。但蝙蝠俠絕不會和這樣一個邪惡的組織扯上關係,所以他拒絕了雷肖的要求。
因此刺客聯盟現在依舊走的是壞蛋路線。
而厄蒂特的身份則是壞蛋中的壞蛋——她的全名為厄蒂特·奧古。現任刺客聯盟領袖雷肖·奧古是小姑娘的祖父,而塔利亞·奧古正是她的生母。
不過在小姑娘看來,她的母親塔利亞其實也見不得多愛蝙蝠俠,因為無論是遇到蝙蝠俠之前還是之後,塔利亞都有一堆情人,像她那樣美麗而危險的女人,絕不會受困於一個男人。
所以小姑娘並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就連她的母親都不怎麼關注她,這十五年以來,她和她隻見過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