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漂亮青年說了什麼？
“你的父親的養子”！
父親？一切怎麼會這麼突然就出現？就在她完成血腥歲月的第二天？
厄蒂特真想現在就翻窗逃跑，但隻是想想而已，畢竟比起穿著不得體，一個女孩從十樓毫發無傷地翻下去顯然更加可怕。那個叫做迪克的青年那麼好看，一看就像是蜜罐子裡長大的男孩，她真不想嚇到他。
小姑娘在床上打了個滾，想不到現在去哪裡能搞到一套正常女孩的衣服穿，猶豫片刻之後，她隻好坐起來紮好了頭發，在事情變得更壞之前磨蹭到門前，打開了門。
她並不怕迪克是個騙子，如果他敢欺騙她，她會毫不猶豫割開他的喉嚨。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真的是她的兄長呢？畢竟厄蒂特都要習慣自己幸運E的設定了。
還好迪克還在門外，沒有離開，隻是看上去有點迷茫。
“對不起，”厄蒂特低聲說，手指抓著門沿，非常忐忑道，“我、我有點緊張。畢竟以前從來沒有家人來找過我。”
小姑娘低下頭，迪克可以看出她沒有一點偽裝成分而自然而然流露的不安情緒。她雖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蒼白稚嫩，但已經遠超過迪克的期待。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小姑娘原本披散的黑發已經紮了起來，不乖順的幾縷垂落臉頰兩邊，顯得她有那麼幾分不可捉摸的神秘。她簡直比他想的還要像極了布魯斯，尤其是唇角的弧度，就像她的父親的翻版。
隻是往上麵看去，她的母親的特征像在湖麵浮了出來，她的眼部輪廓深邃而幽暗，像燃燒沙漠砂礫和月亮泉的火焰，而那雙冰冷的祖母綠的貓眼的主人正不安地盯著他。
迪克幾乎從未在彆的人身上找到這種混亂的碰撞感，就像晝夜溫差極端的荒漠。
塔利亞，迪克在心底近乎苦惱地想，這個女孩的母親到底在試圖做些什麼？
在迪克趕來紐約之前，他並沒有聽到布魯斯最終表態要將這個女孩帶回韋恩莊園。畢竟蝙蝠俠總是很謹慎，也很理智。
雖然迪克確定當布魯斯聽到他多了個小女兒的時候身體抖了一下，多稀奇啊。在蝙蝠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蝙蝠俠盯著屏幕上塔利亞的嘴唇，下顎緊繃，好像下一秒就要出聲勒令她把說過的話收回去。
迪克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見到蝙蝠俠追捕謎語人的時候在光滑地板上平地摔，那一瞬間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這讓迪克有點想笑，而幾乎是立刻，布魯斯嚴厲的目光就掃向了他。迪克不怕他，所以他甚至還在他的注視下故意露出燦爛的笑。
不過他的其他兩個弟弟就沒他這麼大膽了，隻能像兩隻被霜打壞而顯得焉噠噠的小鳥兒一樣戰栗地站在蝙蝠洞的屏幕兩邊，假裝自己不存在。
“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布魯斯停頓了一下，好像在默默消化塔利亞給他的爆.炸消息，“三年前，你帶給我了一個十歲的兒子達米安，我以為他是唯一的。”
不得不說，那還真是個驚喜。
當塔利亞貼近他然後用語言和他調情，試圖讓他回憶起他們在月光下的那一夜的時候，蝙蝠俠並不知道他有個十歲的兒子就在帷幕後麵站著聽他們說話。
那是他和達米安的第一次見麵，掀開帷幕的男孩上下打量蝙蝠俠，然後趾高氣揚地說：“你比我想的還要矮一點，父親。”就像他本人不止一米五似的。
“我隻說過達米安是你唯一的兒子，”屏幕上的塔利亞說，眯起了眼，“而且，關於厄蒂特，你有權選擇是否幫助她，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你做任何事。”
迪克確定他看到布魯斯剛才深吸了一口氣。這場麵太難得了，迪克一定要每一幀都記下來。他甚至有點可憐他了，要知道達米安出現的時候家裡可是好好的混亂了一段時間。
“她，我是說，厄蒂特，”他說話給人的感覺有那麼點將布魯斯和蝙蝠俠串線了，就好像他要努力維持蝙蝠俠的氣場，而布魯斯卻按捺不住想從那身黑暗騎士裝束出來似的，最後，他的聲音終於沉下來了，他變成了蝙蝠俠，“她和我們一樣。”
蝙蝠俠偏愛用陳述句表達疑惑，儘管他並不確定他說的話，但這能給那些罪犯帶來沉重緊繃的壓抑感。
“你想說的是她是否和我們一樣？她不是。”塔利亞語焉不詳，態度傲慢，“我從未告訴過她關於她的父親的任何事，她不像達米安知道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我也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麼樣了，不過她一直是個乖孩子。或許會很正常。”
“或許會很正常”這句話在蝙蝠洞飄了幾分鐘，期間沒有人說話。
“她遇到了什麼麻煩？”達米安大著膽子問，他對他的母親塔利亞的感情非常特殊，尊敬卻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戰栗，“為什麼要父親幫忙？”
“十五歲的小姑娘不能解決的麻煩。”塔利亞回答，“她需要嚴密的照顧。”
迪克想，十五歲，正值青春期的年齡，如果對一個普通女孩子來說，不能解決的麻煩大概就是隔壁班的男生好像不喜歡自己，作業不能完成，聚會沒有漂亮裙子吧？
但對厄蒂特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他出神地想。
塔利亞說她和他們不一樣，是否意味著這個女孩還有機會回歸正常的生活，再或者，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塔利亞把她保護的很好，蝙蝠俠甚至沒能找到多少關於這個小姑娘的有用的訊息，他們不知道她怎麼長大的。
“沒關係，你介意我進去坐坐嗎？”迪克溫和地問，“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厄蒂特點了點頭，拉開了門，讓迪克得以走進這間低矮潮濕，散發著黴味的小旅館。就算是清晨，這裡的光線依舊暗淡，四處都凸顯出一種廉價感，這根本不該是個十五歲女孩住的房間，迪克心沉了下來，和這裡相比，迪克亂糟糟的單身公寓都算金碧輝煌的宮殿了。
小姑娘局促地輕輕關上了門，轉過身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