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人瞪大眼睛,目光在徐副會長和江絡之間來回掃視。他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不然怎麼可能會聽到平時清高傲慢的徐副會長,叫這個黃毛丫頭大師?
這穿白裙的女孩看上去頂多二十歲,就算她從會走路起就學提筆,那也不過練了十來年書法。書法這東西不僅看天賦,更看苦工,她就算天賦異鼎,也絕對稱不上一句“大師”。
他忍不住插嘴道:“徐副會長,您是不是認錯人了?這人可是拿了個手寫的邀請函,試圖混進會場——”
徐副會長瞟他一眼,保養良好的臉上露出一個不滿的神情:“你又是誰?”
西裝男人自我介紹道:“我叫宋文彥,是市書法協會會員,這次十來參加全國書法協會入會考核的。”說到這裡,他臉上免不得帶上一些自傲。
宋文彥今年不過二十七八,這個年紀能成為地方書法協會正式會員、還有資格被推薦來參加全國書法協會入會考核,他在書法上的造詣已經超過很多比他大十幾二十歲的人。
他平時被人捧臭腳捧慣了,養出一副眼高手低的性子。
宋文彥在市算是一方人物,但是在徐副會長眼裡,連個小蝦米都算不上。他“哦”了一聲,冷淡道:“時間不早了,早點進去準備第一輪考核吧。”
隨即轉向那個安保:“你是新來的?”
安保滿頭大汗:“是是。”
“那也怪不得你不知道。”徐副會長和藹地笑了笑,指了下江絡手中的邀請函,“這種邀請函是我親筆寫的,見字如見人,和公章的效果一樣。”
什麼?這個邀請函,竟然是徐副會長寫的?
宋文彥想到自己先前嘲諷的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像條離開水的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合。
徐副會長不再搭理那兩人,對江絡殷切道:“大師,我還沒有問過您的名字?”
旁邊紀雛給江絡使眼色,江絡反應過來,聲音潺潺如泉水:“鄙姓容,您叫我小容就行。”
“容光的容?”
江絡一頓:“不,榮耀的榮。”
雖然看不見臉,但是光憑這聲音、這氣質,也知道榮小姐絕對是個有涵養的美人。徐副會長笑道:“站著累
,榮小姐,您裡麵請。”
宋文彥站在外麵,和安保大眼瞪小眼。
他不可置信,徐副會長怎麼會對那個黃毛丫頭這麼好?
女人本就吃不得苦,她說不定就把書法當作消遣,連筆鋒都不一定能畫出來——
沒錯!
他恍然大悟,那女人肯定是走了後門的關係戶,絕對不可能有什麼真材實料!
徐副會長將江絡領到會所的茶室中,介紹道:“這個茶室裡的茶都是高檔貨,平時想買都買不到的,我也就在有這種活動的時候,才會過來喝一口。”
一轉頭,卻發覺榮小姐站在呈茶葉的古董架旁邊,凝神看著什麼。榮小姐弱質芊芊,就這麼站著都有種美感。她看了好久,掂起一點茶葉:“這六安瓜片,是今年的新茶?”
徐副會長上下打量,也沒瞧見那古董架上有標簽:“榮小姐,你怎麼知道這是六安瓜片?”
江絡撫著那片茶葉,略帶懷念地說:“形似瓜子,不帶根莖,顏色光潤,尾端略略向上舒展——”
瓜片是宿世子爺最愛喝的茶,這話是世子爺半醉時候愛跟她念叨的,就怕她這個不上心的婢子哪天泡茶,又把鐵觀音當成瓜片了。
世子爺愛在夜裡喝酒,燈下看沒人,本來漂亮的人都能多三分姿色。他一雙眼睛長得尤其好,帶上醉意的時候格外惑人。
江絡一個沒心沒肺的快穿狗,就這麼醉在了那雙眼睛裡。
差點沒拽回來。
茶室老板迎出來,聽到這話,略頓住腳步。他雖然是開茶室的,但是其實對茶道半懂不懂,進這些高檔茶也是為了撈文化人的錢:“這位小姐,你對茶道還有所鑽研?”
江絡回過神,轉而問道:“你們這邊的茶,是用什麼泡的?”
她目光落在旁邊的一套茶具上,不料老板道:“如果您就點一杯的話……用玻璃杯?”
江絡:“……”
這也太踏馬暴殄天物了。
徐副會長雖說看不到榮小姐表情,也能感受到她有所不滿,小心翼翼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江絡微微歎氣,覺得要是真讓玻璃杯糟蹋了這麼好的瓜片,當年為了她死在戰場上的世子爺能變成冤鬼來找她:“您那套當擺設的茶具,能借我一用麼?”
一般人提出這般要求,老板是不會應的。不過江絡是徐副會長帶來的貴客,這情況就不一樣了:“成,您等我給您準備一下。”
那邊忙著清洗茶具,這邊徐副會長看著江絡臉上麵紗,猶豫良久,開口道:“您這麵紗是?”
江絡假模假樣咳嗽一聲,弱質芊芊道:“家規罷了。”
大清亡了幾百年,還有家規不許女孩拋頭露麵的?
見徐副會長不信,江絡又補充道:“而且我臉上有塊印子,胎裡帶的,貿然露麵怕嚇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