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有初到底有點怕沈長安,掛上了笑,解釋道:“沈先生,讓您見笑了。我實話跟您說,宿容他這麼多年沒和家裡聯係,這偌大家產一下子給半個外人——”
“什麼叫這麼多年沒和家裡聯係?”
焦令媛皺眉:“不是你們那一直不回信,這些年也不曾傳點消息過來?”
楚夏當年發現自己懷孕之後,猶豫之下給宿原寫過兩封信,但那邊一直沒有回音。她性子烈,不是能舍得下麵子的人,覺得宿原是下定主意拋棄她了,就沒再聯係。
這也是為什麼焦令媛一直對宿原敬謝不敏。
她心裡一直覺得,楚夏之所以早逝,大半都是因為這個拋妻棄子的沒良心。
“楚夏……她什麼時候給我寄過信?”
焦令媛回頭,宿原不知什麼時候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了。
焦令媛看他這反應,直覺有些不對:“宿容出生前一封,三四歲時又一封——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她也不知道你電話。”
宿原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為什麼他一封都沒有收到?
為什麼焦令媛說楚夏沒有接到過他的消息?
分明——知道宿容出生後,他也讓人送過去不少東西。
那些東西都去了哪?
“咚。”
拐杖敲在地上,沉重的一聲。
“老太太?”
一個董事訝異地喊了一句,宿家的老太太,一個慈眉善目,滿頭銀發的老人從病房門外走進來。
之前在壽宴上看到老太太,她還精神百倍,一點看不出來已經是近七十的人,但現在,麵上竟顯出頹然的老態來。
“小申。”她叫了一句管家的名字,管家從後麵走出來,手裡提著個箱子。看見那箱子的時候,葉有初的臉色一下子白成了紙。
老太太看向葉有初:“你覺得你這些小動作,我會不知道麼?”
箱子裡是些雜七雜八東西,信件,紅包,支票,甚至還有些小玩具。中間夾著幾封信封秀氣的,因為年份太久,封口沒有粘性,一張宿容小時候的照片從裡麵落了出來,已經發黃變脆。
宿原用發抖的手拿起那張照片:“母親,您既然知道——”
“為什麼不跟你說?”
老太太看了一眼散亂的盒子,又看了一眼宿容,苦笑一下:“要是早知道會這樣,倒是好了。”
她活了這麼久,最講究麵子,當初想著家和萬事興,對葉有初的小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到頭來——
老太太想起從前和沈老爺子說話,老爺子說起當年,隻覺得自己長了個榆木腦袋,乾什麼就一定要摻和小孩子們的事呢?
但就算再後悔,事已成定局。
葉有初敢帶著人來鬨,不過是仗著宿原心裡覺得對她多有虧欠,不會太為難她,但現在,彆說老太太,宿原心裡最狠的,頭一個就是她。
她站在旁邊,搖搖欲墜。
老太太冷冷地看她一眼,人心能吞象的東西,他們宿家是不能留了,揮了揮手,直接讓管家把人架了出去。
病房重歸寂靜,宿原的身體有點撐不住,護士過來趕人。
出去前,宿容往裡麵看了一眼。
宿原麵上一如既往冷硬,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幾乎要被管子淹沒,他心裡藏了這麼多年的怨懟,終於散掉了點。
當年的事,說不清誰對誰錯。
隻能說陰差陽錯而已。
江絡輕聲問:“她會被趕出宿家麼?”
焦令媛摸摸閨女的頭,說:“宿家老太太可不是好糊弄的,她大概會被從上流社會社交圈除名。”
對於葉有初這樣好麵子,一生都在為了錢權經營的人來說的人來說,這是最殘忍的懲罰了。
焦令媛頓了頓,轉而看向宿容。
“你母親,”焦令媛說,“去世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那時候精神狀態不大好,好在護士幫忙錄下來,前段時間整理的時候我找出來了。”
她之前沒敢見宿容。
但現在看來,他的眉眼,和楚夏分明是相似的。
宿容微怔。
楚夏病重已久,走得也突然,那時候宿容人在飛機上,連最後一句話都不曾聽見。卻沒想到,楚夏的遺言,托付給了她多年的朋友。
錄音的最開始,是淺淺的“沙沙”聲。
像是落葉落下。
然後楚夏溫和的聲音響起——
“小容,答應媽媽,千萬彆怪自己。”
“做你想做的事,要一直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一下
為了說好的完結時間不跳票,這兩天會努力多更=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