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風雪山莊9(2 / 2)

怯懦的柔弱的女人發出的聲音。

易軒記得很清楚,這是秦心的音色。

然而還不算完,他牽線木偶般哢哢地低下頭,待看清自己的手心被易霖放了什麼東西時,終於忍不住脊背發毛,毛孔炸開,扯著嗓子尖叫出聲。

他的手掌上,躺著半截凍硬了的舌頭。

被關在地下室後,秦心經常崩潰,隻是這種消極的狀態有時持續的時間較長,有時持續的時間較短。

很不幸,今晚的情況屬於前者。

她以前不明白為何有人說出色的藝術家總是患有或輕或重的精神病,現在倒是明白了。

人在處於極端差勁的精神狀態下,創作出的作品總會擁有震懾人心的魔力。

陸之林剛和她分享自己成為當地畫家協會會長的好消息,並且“不經意”提及某幅畫拍賣出去的天價數額。這無疑加重了秦心的負麵情緒,她感覺自己耳鳴的現象比平時更加嚴重。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這暗色的天花板恍若添加了“梵高版”特效,扭曲螺旋成抽象的線條一圈疊加著一圈,開始旋轉的速度還算緩慢,可慢慢的,速度變快起來。

像坐在卷入龍卷風的飛機中,秦心頭暈得想吐。

她的床邊有個小鈴,摁響後在樓上做家務的章曉琴就會來優先照顧她。但秦心現在更想一個人呆著,她晃晃悠悠地坐起身,像個發著高燒神誌不清的人。

給自己倒水的時候手裡的杯子不停晃動,像是犯了癲癇。

她用右手去捏住自己晃蕩的左手,想叫它不要顫抖得這麼厲害,可是不管用。

本來杯子裡就沒幾滴水,這麼一晃潑出的比留在杯子裡的還多。

秦心舉起杯子,狠狠對著麵前的牆壁扔過去,杯子是塑料的接觸到牆壁後便反彈回來滾落到地上,沒碎。

反倒是牆麵上被濡*濕了一小塊。

秦心癱坐在地抱住身體無聲地哭泣著,她痛恨這樣沒有自理能力的自己,她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廢人。

這樣癱坐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來給秦心送午飯的章曉琴下到地下室來。

她對秦心這個樣子已經見怪不怪,輕手輕腳地扶起秦心讓她坐到床上,把安裝著滑輪的小桌子推到她麵前。

“今天中午吃餃子,包的是白菜豬肉餡,個頭都很大,您吃一點。”章曉琴把勺子遞給她,讓她舀著吃。

秦心緩慢地動了動手去舀餃子,細嚼慢咽地吃了五個後不肯再吃。

“不再多吃兩個嗎?您早上就吃得很少。”章曉琴看著秦心雙目無神的樣子,小聲勸解道。

秦心搖搖頭,側身拍了拍枕頭示意自己要睡覺。

“好吧,那我把剩下的收起來了。”章曉琴把瓷碗和勺子撿好放回托盤裡,“我在上麵,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按鈴叫我。”

秦心拉好被子躺下,背對著她,沒什麼反應。

等章曉琴走後,秦心側過身來,本想是換個姿勢能更好地入睡。不想看到對麵牆壁上剛才那個濕漉漉的水印子竟然在變色。

秦心以為是自己休息不好精神再度錯亂,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大腦陷入睡眠。

但混亂的大腦始終保持在極度亢奮的狀態,閉上眼不到十分鐘後,她重新睜開眼睛,這下,牆上的水印已經變成了深綠色,逐漸有暈染開蔓延整麵牆壁的趨勢。

秦心徹底精神了,她走到牆壁前,好奇地用手指觸摸了一下。

指尖立馬染上墨綠的顏色,而牆麵上適才還在緩慢暈染的顏色此刻加快了速度往四周蔓延,待整麵牆都染成綠色後又奇跡般的往中間凝縮,最後——

形成一個信箱。

一個三維的,能摸到實體的信箱。

秦心彎曲食指往信箱上敲了兩下,發出鋥鋥的響聲。

是活生生的信箱沒錯。

這是幻覺出現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秦心想:我難道真的瘋了?

雖然手能感受到信箱的觸感,但秦心不敢妄下定論,她難得摁響小鈴叫來了章曉琴。

“請問有什麼事嗎?”章曉琴很快來到地下室,以為是秦心剛剛沒吃飽現在餓了。

秦心已經坐回床上,她指著對麵的牆壁讓章曉琴快看。

“牆怎麼了?”章曉琴疑惑地看了眼牆壁,上麵什麼都沒有。

秦心眨了眨眼,看不見?

可是,一個綠色的信箱明明就生動地掛在牆壁上。

打發走章曉琴後,秦心再度來到信箱前細細地打量。信箱的肚子沒有上鎖裡麵空空的沒有一封信。

走投無路的秦心此刻有點走火入魔的傾向,她隨手撕掉一張畫紙的邊角,用紅色的顏料在上麵寫下“救命”二字便草草把紙塞進信箱肚子裡再關上小門。

心裡懷揣著有人能收到這封信的期望,忐忑不安地睡下。

秦心本以為自己肯定要翻來覆去好一陣睡不著,奇怪的是,她睡得特彆香,甚至連晚餐時間都跳過,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起床後身體比以往更有精神,秦心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信箱前,打開信箱肚子看裡麵會否真的出現回信。

真的有。

裡麵是一張便簽紙,上麵寫著:“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秦心捏著這張便簽宛如捏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這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郵箱真的能把信帶到另一個人那裡。

從字跡來看,對麵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個女生。

秦心握著便簽在書桌前坐下,她把這張便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直到自己手心裡泌出的細汗把便簽打濕。

找了張乾淨的畫紙,提起筆來。她太久沒有和人好好說過話了,這麼長的時間,自己都似乎忘記了該怎麼寫信的開頭,該從什麼地方說起自己的經曆。

何況,自說自話地寫一篇冗長的信件說不定會被對方誤認為自己是個瘋子,後麵就不和自己通信了。

秦心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小心地回了一句話:“我叫秦心。”

另一頭的周瑛自是不知道秦心是誰,她對著這張隻有一行字的字條沉思了許久。

果然還是得再回一封信,這次要問的問題比較多,不能單用一張便簽紙來解決。

周瑛從用來記日常花銷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本著禮尚往來的態度,第一句話先自報家門:“你好,我叫周瑛。”

然後,該怎麼繼續呢?

周瑛咬著筆頭構思了會兒後繼續動筆寫道:“你先前給我的那封信上為什麼寫著救命?”

不對不對,這問的也太奇怪了,周瑛把這句話劃掉,往下寫:“昨天早上,我家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一個綠色的信箱,裡麵有你的信,我嘗試著回信後沒想到真的再次收到你的來信。你寫的第一張字條是在求救嗎?你是不是遭遇了什麼危險?可以把詳細的地址告訴我,我來幫你報警。”

周瑛寫完後都打算把紙折好放回信箱了,可看到第二行被塗的黑黑的字跡後總覺得不合適,想了想還是臨時換了張沒用過的紙,把剛才的內容重新謄寫了一遍。

將信投進信箱後得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收到回信,這段等待的時間特彆難熬,幸好上班分去了她的大部分心神。

這次的回信和前次相比,內容較多,而且也不再用顏色鮮豔的顏料寫字,而是用吸了藍色墨水的鋼筆:“謝謝你周瑛,謝謝你願意幫我報警,我住在水西城南家灣的卉雲小區裡,小區裡最氣派的洋樓就是我的家,我的丈夫陸之林把我*禁在地下室長達五年,求求你一定要幫我報警!”

信的開頭和結尾都在強調報警事宜,可以看出秦心迫切地想得到幫助。

然而,周瑛在看到信上的地址時,臉上卻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水西城是她報考的大學所在的城市,也就是她現在所在的市區。可是,“水西城”這種叫法已經是十幾年前的叫法了,現在已經改名為西城,她所報考的大學就叫西城師範學院。

至於南家灣的卉雲小區,是遠近聞名的富人小區,周瑛就算沒去過也略有耳聞。

特彆是籌備著婚姻大事的收銀小妹就時常和她感歎:“唉,省吃儉用一整年,攢下來的錢都不夠在卉雲小區買半平米,人和人之間的差彆怎麼就這麼大呢?”

想到這裡,周瑛心情沉重地回了一句話:“冒昧問一下,你現在所處的時間是幾幾年?我的這裡是XXXX年。”

秦心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得救,在等周瑛回信的期間不斷幻想警察來救自己的場景,陸之林被逮捕的場景。

可事不如人意,秦心沒有等來救援,等到的回信上還明擺著告訴她信箱的兩頭連接的時空跨越了十八年的光陰。

上天似乎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但這是來之不易的求救機會,秦心隻是短暫地沉浸在失落的情緒中,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來:“我已經讀了你的來信,知曉我們現在的時空橫跨了十八年,我在過去,你在未來。我相信你沒有任何理由會隨意捏造一個荒謬的時間來讓我灰心。”

信寫到這裡,文字裡有著微妙的博弈和試探。

“能否請求你幫我查一查,十八年後的我逃離陸之林的魔掌了嗎?他是否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了呢?如若沒有,又能否請你救救十八年後的我。”

信落下最後的句號,秦心卻陷入茫然,如果未來的十八年仍舊被陸之林*禁在地下室,她不確定知曉未來十幾年命運的自己是否真的能撐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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