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道服的小男生見薑鬱如此上道,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地給她講了陳麗紅的故事:“很多年前,月潭村經曆了一次非常嚴重的旱災,本該是多雨的夏季卻連一滴雨水都沒有,陽光異常毒辣,莊稼全部枯死,河水乾了,村裡死了很多人。陳麗紅就是當時麵臨著旱災的眾村民之一。”
說著,小男生還仰頭看了一眼身旁高大的石像,眼神裡滿是景仰之意。
薑鬱跟隨著他的視線向上看,發現石像現在的姿態又變了一點,它的頭微微向幾人的站位傾斜,似乎是在偷聽談話。
“陳麗紅當時家裡還有兩個小孩,為了不讓小孩餓肚子,她跑到山上挖野菜,結果在經過陡峭的山路時不小心腳滑摔下山,死了。”
薑鬱:“……然後呢?”
“陳麗紅死後,她的屍體化成了月潭,月潭裡的水讓村民們在旱災中存活了下來。”
薑鬱靜靜等了一會兒,發現小男生已經不打算繼續說下去,她納悶地問:“沒了嗎?”
小男生理所當然地甩了甩長長的袖子:“沒了啊。”
聽完故事的薑鬱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這個故事編得相當不走心,有點像“誇父之死”的另一個簡化版本。
“陳麗紅的小孩活下來了嗎?”薑鬱問。
“這我哪知道,應該活下來了吧,不是有水了嗎?”小男生擺擺手,“好了好了,講故事的服務就到這裡,我得打掃衛生,沒時間和你們耗,趕緊走吧。”
“什麼呀,我們可是付了錢的,真是沒禮貌。”白黏黏從帽子裡鑽出來,頭枕在薑鬱的肩膀上,生氣地說。
小男生看到薑鬱肩膀上的小白蛇,頓時來了興趣,“哇,你還養蛇啊,好酷!這在哪兒買的?我還從來沒見過奶油色的蛇,挺好看的。”
他說著還想伸手摸,薑鬱往後一躲,警告道:“不要隨便亂摸,被咬了我可不負責。”
白黏黏:“就是!就是!”
小男生把手背在身後,語氣不屑道:“切,小氣鬼。”
從正殿出來後,池嘉趕緊迎上來問:“怎麼樣?有打探到什麼消息嗎?我在門外看見你們和那個小道士說了會兒話。”
薑鬱把陳麗紅的故事轉述一遍。
池嘉的表情一言難儘:“就這?”
薑鬱:“就這。”
池嘉興致缺缺:“和楊睿的失蹤完全掛不上關係嘛。”
“是啊,我們再到偏殿去看看。”薑鬱說著扭過頭,最後看了一眼正中央的石像,發現陳麗紅嘴角上揚的幅度變大了,眼神還直勾勾地看著她。
雖是笑著,但這笑容裡的友好意味並不強烈,薑鬱更多覺得是一種輕蔑又諷刺的笑。
“走了。”2357輕輕扯了下她的衣服。
薑鬱鎮定自若地回過身來:“嗯,走。”
偏殿裡的石像不再像正殿裡的那般高大,都隻有半米高,均勻地排列在鋪了明黃色布料的長桌上。
奇怪的是,這些石像的臉並不是陳麗紅的。
都是女人但姿態和五官各不相同,坐著的,站著的,笑著的,冷著臉的。這雕刻師的手藝太好了,這群小人活靈活現,似乎下一刻就能活過來,在長桌上熱熱鬨鬨地聊天。
“怎麼這些石像不是陳麗紅的樣子啊?”薑鬱問2357。
白黏黏搶答:“我知道!我知道!這些石像都是陳麗紅的小兵哦,她一聲令下,這些石像就會紛紛響應!”
薑鬱:……電視劇看多了吧?
聽不到白黏黏答案的2357根本不受乾擾:“這……我也不太懂,難道說偏殿和正殿供奉的不是同一個人?”
池嘉:“要不再找人問問?”
正當幾人打著商量時,身後響起了林姣的聲音:“你們幾個才來嗎?”
薑鬱回頭,看見林姣和舉起相機四處拍照的吳數,她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這裡允許拍照?”
一般的廟宇都不允許遊客四處拍照的,特彆是鏡頭對著佛像。
“我問過這裡的小道士,他收了我二十塊錢後就讓我隨意。”
薑鬱覺得吳數說的小道士和剛才守在功德箱旁的小道士應該是一個人。
“林姣姐,你們不是一進村就往陰廟這邊來了嗎?怎麼現在還在這裡?”薑鬱問。
“我是逛得差不多,早想走了,隻是他不肯啊,舉著個相機東拍西拍,恨不得把所有的細節都拍下來。”林姣指了指舉著相機嚓嚓拍個不停的吳數。
“這可是珍貴難得的研究材料,我多取點材,到時候就能寫一篇和月潭村民俗文化相關的文章拿去投稿了。”吳數的言辭間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林姣麵色為難:“不太好吧,楊睿要寫的書不就是圍繞這個主題的嗎?你們這不撞了?”
“撞什麼?文章就是誰先發表算誰的,楊睿都來這裡研究一年了也沒見發表什麼像樣的成果。”吳數不悅地說。
2357問:“你們聯係上楊睿了嗎?”
“沒呢,來月潭村後還想讓他給我們當導遊的,結果電話不接,企鵝不回,跟失蹤了一樣。”林姣伸手碰了下吳數的肩膀,“我說你,好歹是楊睿的師兄,怎麼都不關心一下人家?”
“三十幾歲的人了,要怎麼關心啊?還能走丟不成?”吳數對著長桌上的石像按下快門,接著低頭檢驗自己的拍攝成果。
“吳哥,你知道這些石像為什麼和正殿裡的那座大石像不一樣嗎?”薑鬱想著他既然是研究民俗文化的,那對於這方麵應該有所了解。
結果對方傻愣愣地看著她:“不都差不多嗎?是一個人啊。”
薑鬱和他麵麵相覷,懷疑地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石像,五官的描摹,衣著,姿態都不相同,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我看著也差不多。”林姣在一旁的回話更是讓薑鬱吃驚。
白黏黏躲在帽子裡嘀咕:“他們是不是被什麼東西迷住眼了啊?這些石像的差彆明明這麼明顯。”
吳數沒有把薑鬱的問話放在心上,在這一側的偏殿裡拍夠照片後又急著去往另一個偏殿,林姣急急地跟了上去,連和薑鬱他們道彆的話都來不及說。
“我們還要繼續呆在這裡嗎?”雖說身處偏殿裡沒有強烈的暈眩感和嘔吐感,但陰森森的氛圍還是讓池嘉脊背發毛。
“算了,”薑鬱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五點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在村裡轉轉,一直呆在廟裡瞎琢磨也琢磨不出什麼。”
“要不等到晚上再來一趟?”2357提議,“白天和夜晚來的效果很可能會不一樣。”
“有道理,晚上再來一次。”薑鬱同意2357的提議,她也想看看正殿裡那座巨大的石像到了晚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吃飯飯!吃飯飯!”白黏黏歡呼。
薑鬱被他歡快的呼聲感染,也跟著喊:“吃飯飯!吃飯飯!”
池嘉:“多大的人了還說疊詞,幼稚。”
薑鬱搓了搓小蛇的頭:“聽到了嗎?在說你哦。”
池嘉:?
白黏黏:“就要說!吃飯飯!吃飯飯!”
薑鬱模仿白黏黏:“就要說!吃飯飯!吃飯飯!”
池嘉瞥了眼薑鬱,無奈道:“隨便你。”
到了街上,四處都是賣糯米糍的小店,白黏黏看得眼睛發直,弱弱地對薑鬱撒嬌:“聽說月潭村的糯米糍很出名,可以買一盒給我嘗嘗嗎?”
白白胖胖的有水果夾心的糯米糍!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好吃哦。
一提糯米糍,薑鬱就想起同桌薛弛的反常行為,她皺了皺眉:“彆吧,吃什麼都行,彆吃糯米糍。”
白黏黏,池嘉以及2357的聲音同時響起:“為什麼?”
薑鬱一時半會兒沒有確切的證據,隻能說:“直覺。”
白黏黏不依不饒:“嗯~想吃嘛,既然都是遠近聞名的特產,說明有很多人吃過了,大家吃過都健健康康的,也沒有安全問題爆出來,吃一盒肯定沒關係的,就一盒!”
薑鬱:“不行,信我的直覺,這東西真的不能隨便亂吃,肯定會後悔的。”
白黏黏覺得薑鬱現在說的話和媽媽當初哄他不要吃甜食的措辭如出一轍,不肯放棄地糾纏著:“真的想吃啦,叫黏黏的小白蛇就該吃黏嘰嘰的糯米糍,拜托滿足我這個心願好不好。”
無敵撒嬌耍賴**啟動。
池嘉已經習慣薑鬱和小白蛇偷摸著對話的行徑,隻是今天的小白蛇格外粘人,一會兒繞在手腕上貼貼,一會兒繞在脖子上貼著臉蹭蹭,看得人無端惱火。
“薑鬱,你這條蛇是不是被寵——”池嘉還沒問完,隻見2357飛快地伸手捏住白黏黏的氣管。
一時間,大家都停下了腳步。
薑鬱:……
池嘉:……
白黏黏:因為害怕而靜止。
2357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後又立馬鬆手,“抱歉抱歉,剛才不知怎麼的有點生氣,手自己動起來了。”
被放開的白黏黏嗚哇一聲哭起來,“小鬱!這個做飯好吃的人好凶!我害怕!”
哭哭啼啼地躲進帽子後不肯再出來。
2357:“我是不是得罪這條蛇了?”
臉上並沒有歉意的表情。
“沒有,他就是有點膽小,沒關係。”剛才確實有點粘人得過分了。
“小鬱偏心!”白黏黏在帽子裡邊哭邊控訴。
薑鬱抖了抖帽子,像哄小孩一樣:“好了好了,我等會兒給你買糯米糍行了吧?”
白黏黏哭唧唧地嗯了一聲,哭聲這才漸漸小下去。
小貪嘴蛇。
村裡賣糯米糍的小店很多,隨處可見。薑鬱覺得這東西沒什麼區彆,隨便選了家店買了兩盒。一盒芒果味的,一盒巧克力味的。
“你們兩個要吃嗎?”薑鬱要付錢時才想起要問2357和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