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我不都提醒了嗎?晚上會有邪門的事發生!”小男生一麵躲,一麵喊。
“你那叫什麼提醒?你直接說晚上進廟會變成陳麗紅的口糧不久得了?”欺負一個紙人也沒什麼意思,薑鬱在他腦袋上敲了幾下後作罷,繼續靠在石頭上歇息。
“這是村裡的規定,不讓說的,我有什麼辦法。”小紙人捏著自己的臉,把剛才被薑鬱揍凹進去的部位鼓出來,“如果說了,是會受到懲罰的。”
隻要天黑後進入陰廟的人都會成為陳麗紅石像的小零食,這是村裡默認的規則,大家都不會去觸碰這條禁忌,隻有好奇心重的外鄉人才會不知情地冒這種險。
薑鬱突然有種不好的想法,難道說楊睿是夜闖陰廟成為陳麗紅的口糧後失蹤的嗎?不對吧,那是誰給吳數發的郵件邀請他來月潭村玩?
想不通,不想了,感覺有點累。
薑鬱看向旁邊的小紙人:“你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我是怎麼回事啊?”小紙人反問她。
“白天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你是個紙人嘛,現在怎麼這麼明顯?”白日的小男生五官生動,現在就是一張單薄的紙片,五官都是畫上去的,表情很單調。
“被施了法術,隻能在白天像個正常人,超過晚上八點後,我就恢複原狀了。”小紙人解釋道。
薑鬱疑惑地說:“你的靈體在身體裡麵嗎?”
單是被施法的紙人應該沒這麼智能,而且小男生剛才也說了這裡是他的墳。
“嗯,包在紙做的身體裡麵,像肉包子一樣。”小紙人說著,竟然有點想吃肉包了,“不過你的膽子還真大,在一個能說話的紙人旁邊都若無其事的。”
“如果你才和那個詭異的石像打過交道,你的反應也會像我這樣。”薑鬱說。
小紙人沉思片刻:“倒也是。”
兩人靜默地坐著,山裡隻有呼呼的風聲和蟲鳴。
“你的墳怎麼連塊墓碑都沒有?再不濟也該有塊木板吧?我還以為這是個小石堆,根本沒發現是座墳。”薑鬱覺得小紙人的墳實在是有點寒磣,而且選址也不好,環視一周,這周圍也沒有彆的墳,就他這麼一座孤墳。
“我沒名字,沒爸媽,吃百家飯長到八歲,下河遊泳的時候不小心淹死了,村裡人肯找個地把我埋起來都不錯,哪還要什麼墓碑啊。”小男孩不以為意地說,“再說,有了墓碑,上麵連可以寫的字都沒有,不更可憐嗎?”
“你連名字都沒有?”薑鬱皺著眉問,“那村裡人怎麼叫你?”
“野娃子。這算名字嗎?”
薑鬱:“……不算。”
“你是從大城市來的吧?肯定讀過很多書,能給我起個名字嗎?”小紙人問她。
“我……這不太好吧,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不好給你起名字。”薑鬱覺得起名字這種事情很重要,不能隨隨便便決定。
不過話題的跳躍性也太大了吧?
小紙人把手裡捏著的糖果遞給她:“接著。”
“乾嘛?”
“接著,這是我在街上買的,五毛錢一顆呢。”
薑鬱愣愣地接過這顆包裹著黃色糖紙的水果糖。
“好了,”小紙人開心地說,“現在你是第一個收下我送的糖果的人,這不就有關係了嗎?快快,給我起個名字!”
白黏黏湊到薑鬱的耳邊偷偷說:“這個家夥感覺有點可憐哦。”
薑鬱酸楚地嗯了一聲。
“你想姓什麼?有什麼喜歡的姓嗎?”薑鬱問小紙人。
“既然你是給我起名字的人,那我和你姓好了。”小紙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薑鬱。”
“這個姓好!那我就跟著你姓薑了。”
薑鬱:決定的是否過於草率?
白黏黏跟著添亂:“我也想改和小鬱姓,我要叫薑黏黏。”
薑鬱戳他的頭:“彆鬨。”
教訓完白黏黏後轉而對小紙人說:“姓決定了,那名呢?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喜歡的東西啊?”小紙人仰頭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我喜歡星星。”
薑鬱:“那簡單了,你就叫薑星星怎麼樣?”
小紙人對自己新得來的名字很滿意,連連點頭:“好好好,薑星星,薑星星,嘿嘿嘿。”
“這個名字比我還好聽,我不管,我也要小鬱單獨為我起個名字。”脫離危險的白黏黏開始黏黏地纏人。
薑鬱覺得白黏黏這個名字可實在是太貼合他的性格了,根本沒必要改,“你還真是,彆人有什麼,你就想要什麼啊。”
白黏黏理直氣壯:“小鬱給彆人的我都想要一份。”
旁邊的小紙人炯炯有神地看著薑鬱和白黏黏聊天,“這條小白蛇很有靈性啊,我能看得出來,它是不是能聽懂你說話。”
“嗯,能聽懂個三兩句的。”薑鬱繼續問小紙人:“你怎麼白天還要去廟裡工作?是村裡人安排的嗎?”
“嗯,因為村裡沒人敢做這個工作。要不然也不會費儘周折地請人來紮紙人,再把我的靈體放進紙人裡。”小紙人的手撐著下巴,“不過我還挺喜歡這份工作的,偶爾能從外鄉人那裡敲到小費,可以拿錢去買糖吃。姐姐,我看你是個好人,明天就趕緊離開村子吧,這裡很危險。”
“謝謝你,不過我還有事,不能走。”薑鬱對他說。
見薑鬱堅持,小紙人不好再勸,隻問:“和你一起的另外兩個男生呢?被陳麗紅吃了嗎?”
“嗯?沒有,他們從另一個方向跑了。你這麼說,我才想起來還沒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薑鬱從包裡掏出手機一看,“嘖,沒電關機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小紙人看薑鬱站起身。
“嗯,得回旅館了,不然他們會擔心我的。”
“那好吧,再見。”小紙人舉起手朝她揮了揮。
“你能告訴我陳麗紅的真實故事究竟是什麼樣的嗎?還有,偏殿裡那些半米高的石像去哪兒了?”薑鬱臨走前不甘心地問。
小紙人對著嘴巴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薑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是村裡的禁忌對吧。”
小紙人說:“我被施咒了,不能說,如果說了,身體會連同魂魄一起被燒掉。”
薑鬱心想,這咒還真夠惡毒的。
她往前走了幾步後轉過身來,看見小紙人靠在孤墳上,孤零零地盯著她看。
薑鬱把全身的兜掏了一遍,掏出兩顆巧克力,走到小紙人麵前:“薑星星,這個給你,我身上唯二的兩顆糖。”
白黏黏意外的沒有抗議。
“謝謝!”明明是畫上去的眼睛,但此刻明亮得像真正的星星一樣,“姐姐,你明天還會去廟裡嗎?”
“會去的。”薑鬱還想看看經過一夜混亂的貓捉老鼠遊戲,陰廟裡會是怎麼樣的光景,陳麗紅的石像明天又會以怎樣的神態和動作迎接遊客。
下山的路上,白黏黏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黏黏愛小鬱,小鬱愛黏黏,相親相愛一家人,相親相愛一家人……”
薑鬱:?
先不說這奇怪的調子是從哪裡學來的,歌詞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山裡靜得讓人發毛,這稚嫩的歌聲還有緩和氛圍的效果,增添點溫情的意味,薑鬱便不計較了,由他亂唱:“哦~小鬱愛黏黏,黏黏愛小鬱~”
翻來覆去就聽他唱這兩句,十來遍之後薑鬱忍無可忍打斷他:“夠了啊,要唱到什麼時候去?”
“好啦,不唱了嘛,我剛好也唱累了。”白黏黏爬回帽子裡,打了個嗬欠,準備小睡一會兒。
“玩家小姐,是你嗎?”伴隨著熟悉聲音的,還有隱隱綽綽的電筒光亮。
“是我!我在這裡!”薑鬱高喊了一聲快速往光源處走去。
顯然,2357也聽到了薑鬱的聲音,腳步急促地朝這邊走來。
幾分鐘後,兩人都出現在了對方的視野裡。
薑鬱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個什麼樣,隻知道2357的樣子很狼狽,舉著手電筒的他臉上被樹枝或是倒刺什麼的刮出幾道傷口,有點慘兮兮的,夾克好像也破了,褲子的膝蓋處有些灰撲撲的。
“玩家小姐。”2357的聲音略微顫抖,“你有受傷嗎?”
“我沒有啊,倒是你,你的臉怎麼回事?”薑鬱想伸手去碰,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好還是沒碰。
“可能是剛才找你的時候不小心被倒刺刮到了,不礙事。”2357看到玩家小姐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心裡高懸著的石頭才放下,隻是放下的同時,心裡又出現一種特彆柔軟的情緒,像是一個泉眼,有清澈的水咕嘟咕嘟地冒出來。
這個時候如果說想要擁抱會不會太唐突了?2357想著,最終小心地問:“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下山的路確實有點陡,來吧。”薑鬱主動伸手過去牽住他的。
身體的反應總是很誠實,僵住了。
玩家小姐的手好小,好軟。
以前也摸過一次玩家小姐的手,但這次不是單純地試溫差,而是在正式牽手。
“2357?走了?”薑鬱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2357反握住她的手,嗯了一聲。
“池嘉在哪裡?有和你一起來嗎?”薑鬱問他。
“他在另一個方向,我們負責分頭找你。”2357的知覺係統似乎都彙集到了手上,麵對薑鬱的問題有點心不在焉。
“那先給他打個電話吧,我們到山腳會和,彆讓他往山裡越走越遠了。”
“嗯。”
“我的手機沒電關機了,你給他打個電話。”
2357嗯了一聲但遲遲沒有動作。
“2357?你還好嗎?”薑鬱擔心地停下腳步看他。
“抱歉,我剛才不小心走神了。要給池嘉打電話是吧?”
一隻手牽著玩家小姐,一隻手拿著手電筒,如果要給池嘉打電話,就得鬆開牽著玩家小姐的手。
不想鬆開。
池嘉就不能自己主動下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