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鬱看池嘉驚愕得說不出話,解釋道:“黏黏他嫉妒心很強的,看到彆人有就想要。”
池嘉酸溜溜地:“是嗎?”
打開臥室門準備放行李,然而門一開,薑鬱發現自己的窗戶大開,一個銀發金眼,身穿白袍的高大男人正站在窗邊。
他的銀色長發被微風輕拂,格外飄逸,畫麵唯美得可以馬上截圖放大做成某部奇幻仙俠古裝劇的海報。
薑鬱:額……
白黏黏從手提包裡探出頭來,看到眼前的人後,聲音嫩生生地喊:“爸爸?”
薑鬱迅速將臥室門合上。
“爸爸怎麼會在這裡?”白黏黏從包裡爬出來,攀到薑鬱的肩膀上窩著。
“未經許可就上門叨擾,實在是抱歉。”男人順手把窗戶關上,“如你所見,我是白黏黏的父親——白刃。”
薑鬱有點懵,勉強打了個招呼:“白先生你好。”
“你好,”白刃對她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以來,我不成器的兒子給你添麻煩了。”
“爸爸!”白黏黏抗議,“哪有當麵說彆人壞話的?”
薑鬱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黏黏並沒有給我添麻煩,他還是挺乖的。”
哇,這就是大白蛇化形後的樣子嗎?
威風凜凜,器宇軒昂。
和白黏黏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好像古時候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白先生你先坐吧,”薑鬱拉出自己書桌前的椅子,“我去給你泡點茶。”
“謝謝。”白刃在椅子上坐下。
薑鬱把白黏黏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來放到書桌上,貼心地說:“你們父子可以先單獨交流交流。”
“不要!”白黏黏立馬纏住薑鬱的手腕,“不要單獨和爸爸呆在一起,他會揍我的。”
“我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體罰孩子的粗鄙家長。”白刃不滿道。
“反正不要。”白黏黏害怕地躲進薑鬱的帽子裡。
等薑鬱泡好茶端進房間後,白黏黏才肯從帽子裡鑽出來,但隻是探出半個頭來。
“白先生,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薑鬱正襟危坐,和白刃麵對麵地交談。
白刃捧著熱茶,輕輕啜飲了一口。
他的五官生得並不粗獷,反而非常精致,隻是他身上的氣質讓人覺得冰冷,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白刃放下杯子,“我來這裡是為了兩件事,一來是看看白黏黏的情況,他有沒有給你添亂;二來是為了把他帶走。”
“我不要回家!我要和小鬱在一起!”白黏黏一聽要把自己帶走,緊張地靠在薑鬱的肩膀上。
“不許胡鬨!”白刃厲聲道,“趕你出家門是為了讓你好好曆練,積攢靈力,結果你看看你現在,寄宿在人類小姐的家中,讓彆人把你當寵物養,靈力也壓根沒什麼長進,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平時稍微被說教兩句就會哭的小白蛇此刻竟意外地安靜,他沒有哭,隻是委屈地嗚了兩聲便喪氣地垂下頭。
把小白蛇當做寵物養的人類小姐艱難地插入話題:“咳咳,其實黏黏有認真積攢靈力的,隻是先前為了保護我用掉一部分。”
白刃歎了口氣:“我知道他的脾性,素來貪玩,好吃懶做,你不用包庇他。”
白黏黏的口碑在老父親這裡到底是有多糟糕?
薑鬱:“……不是的,我說的是實話。”
“小鬱,你不用和爸爸解釋了,反正在他眼裡,我永遠都是討厭的小孩。”白黏黏難過地說,“爸爸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相信我,以前很努力地積攢靈力沒有成果也說我貪玩。”
白刃:“你本來就是貪玩。”
“我就算不貪玩也沒辦法比得上彆人!我沒有蛇珠啊,基礎就不一樣,就算再怎麼努力修煉也……”
白刃是一名嚴格的家長,並不接受白黏黏的措辭:“那是你還不夠努力,不要老是找借口。”
“爸爸根本就不懂!爸爸從小就是天才,不管是什麼都輕輕鬆鬆就會了。可我隻是個沒有蛇珠的笨蛋蛇,起點都不一樣!”完全沒有可比性。
白刃:對於自家兒子輕易承認自己是笨蛋有點微妙的不爽。
“我都聽到了!”白黏黏圓圓的金色眼睛裡含著淚。
白刃端茶的動作一頓:“聽到什麼?”
“聽到伯伯勸你和媽媽重新生一條小蛇,因為我太沒用了,是廢物,根本做不了山神。”白黏黏的眼淚不停流著,“我又不是故意想要做廢物的,爸爸肯定覺得要是當初沒有生下我就好了,如果生下的是有蛇珠有天賦的小蛇就好了,嗚嗚嗚。”
這些話不能在媽媽麵前說,因為媽媽會很傷心,但是白黏黏經常會把這種想法拿出來反複咀嚼,感覺好難受。
白刃的表情有點無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而且你伯伯是喝醉了亂說的。”
“你們都不喜歡我,隻有小鬱是真正的喜歡我,會包容我的沒用和黏人,我要和小鬱永遠在一起。”白黏黏邊哭邊蹭蹭薑鬱的臉頰。
“黏黏,不準對人類小姐做這種失禮的動作。”白刃糾正他。
薑鬱:“沒事的,黏黏還小,我不介意。”
“小鬱,嗚嗚嗚,爸爸凶我嗚嗚嗚。”白黏黏繼續哭。
薑鬱無言地摸摸他的小腦殼。
大概是以前受的委屈太多,難得有了撐腰還不用顧忌說出的話語會傷害到不在場的媽媽,白黏黏含淚控訴:“過五歲生日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爸爸不愛我……”
五歲的時候,白黏黏過生日,白刃和謝素素舉辦了宴會幫他慶生。
白黏黏雖然在家裡很粘人,在外麵卻話少又膽小,長到五歲都沒有能說上話的朋友,謝素素舉辦這次宴會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讓他找到個把玩伴。
嘴上說不在意,但白黏黏心裡還是很重視這次生日宴會,還特意穿上了他最喜歡的衣服,對著鏡子照了半天,身上的袍子理了又理。
可是,宴會開始之後,爸爸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彆的小朋友身上。明明是他的生日,白刃卻不停誇獎彆的小蛇,還會指導彆的小蛇怎麼修煉靈力。
當他把小腦袋湊過去想聽時,白刃還會點點他的眉心,告訴他:“先把基礎練好吧,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太早了。”
不出意外看到了彆人眼中戲謔的目光。
白刃實在太優秀了。
白黏黏經常聽彆人說起,他是曆來靈力最深厚,最俊美的山神。
相比之下,作為白刃和人類生下的獨子,被寄予著深厚期望的白黏黏生來卻是個沒有蛇珠的廢物,這對於白刃和白黏黏而言都是沉重的打擊。
白黏黏可以忍受彆人的嘲笑,可是當爸爸都對他喪失信心時,他就算再沒心沒肺也會覺得很難過的。
好吧,平時嘲笑他就算了,但到了生日總要給他留幾分麵子吧?
小孩子也是需要麵子的呀。
被其他小蛇笑了之後,白黏黏找了個山洞躲起來,想默默自閉消化情緒。
但還是被有心人找到:“喂,小廢物。”
出現了!白黏黏握緊拳頭,他在裡看過很多這樣的劇情,要被欺負了嗎?隻好使出必殺技了,他張嘴大叫:“爸爸!爸爸——唔。”
“你有毛病啊?我隻是來和你打個招呼,你大叫什麼?”化成人形的小黑蛇捂住他的嘴巴。
白黏黏斜眼看他,不置可否。
“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是我爸爸說的。”小黑蛇鬆開手,悄咪咪地對他說。
“什麼秘密?我對花邊新聞不感興趣。”白黏黏嫌棄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是關於白刃大人的。”
“我爸爸怎麼了?”
小黑蛇的臉上浮現出惡劣的微笑:“據說你剛出生的時候,白刃大人想把你掐死哦。”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白黏黏完全不信。
“我爸爸是醫生你知道的吧?當時就是他負責檢查你的身體健康,但是意外發現你沒有蛇珠,就直接把這件事向白刃大人稟報。”小黑蛇娓娓道來,“聽說白刃大人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超級失望呢,畢竟優秀的基因沒有辦法遺傳下去,生出來的兒子是廢物,肯定會深受打擊的。”
“我才不信。”嘴上是這樣說,但是心裡已經開始動搖了。
小黑蛇看出他的動搖,繼續道:“所以啊,我爸爸說,當時白刃大人就掐住你的脖子,想要把你掐死,畢竟沒有蛇珠的蛇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反正重新生一個也不要多大成本,還是被你媽媽阻止了才沒動手的。”
“才不會!爸爸才不會這樣!”白黏黏啞著聲音辯駁。
“是嗎?你愛信不信,可以去問你媽媽。”小黑蛇無所謂地說,“不過今天不是你生日嗎?白刃大人好像不怎麼上心呢,他剛才都指點我了還沒有指——喂!”
白黏黏英勇地撲了上去,向小黑蛇發起挑戰。
然後被小黑蛇一頓暴揍。
動靜吸引了其他來參與宴會的賓客。
“都在做什麼?”白刃冰冷的聲音響起,四周寂靜無聲。
“爸爸。”白黏黏下意識想要撲上去撒嬌。
但是白刃卻往旁邊一閃,訓斥道:“白黏黏,你太讓我失望了。”
又是這句話。
“是他先說……是他先挑釁我的!”白黏黏流著眼淚說。
“不準哭,站起來。”白刃厲聲道,“就算是他先挑釁你的,但你不是輸了嗎?輸了就沒有資格找借口。”
適時,謝素素慍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白——刃!”
白刃的冰塊臉出現裂縫,氣場矮了半截,聲音溫和:“素素。”
“今天是黏黏的生日!你凶他乾嘛!難得開心的日子,怎麼還把修煉靈力的事掛在嘴邊?”中途喝了點酒回房間小睡的謝素素姍姍來遲。
她一把抱起灰頭土臉的白黏黏,先是逼著小黑蛇給白黏黏道歉,又讓小黑蛇的爸爸大黑蛇平時不要疏於對孩子的管教,陰陽怪氣了一番後才帶著白黏黏離開。
“媽媽,”白黏黏小聲哭著,“爸爸是不是不愛我啊?他是不是想要更好的小孩?”
“沒有,你爸爸是笨蛋,不要和他計較。”謝素素拍他的脊背,輕聲哄道,“他雖然做錯很多事,但愛你是毋庸置疑的。”
“是嗎?”白黏黏以前很確定,但現在卻不那麼確定了。
“胡扯!簡直是胡扯!”聽完白黏黏說的話,白刃情緒激動地一拳砸在桌麵上,茶杯往上跳了跳,“我從來沒有動過掐……我從來沒有過那樣的念頭,也從來沒有那樣做過。”
“誰知道嗚嗚。”白黏黏哭得打嗝,臉埋進薑鬱披散著的頭發裡,“小鬱,我騙了你,之前一直說自己是山神預備役,其實並沒有,我就是一條沒用的小廢蛇,爸爸媽媽也很快就要有新的寶寶了,我又要被丟掉了……”
薑鬱聽到白黏黏的童年經曆也感到心疼,摸摸他,“沒關係,你可以永遠呆在這裡。”
被薑鬱用責備的眼神看著,白刃連忙解釋:“黏黏,沒有新的寶寶,我們現在還有以後都隻會有你一個小孩。”
白黏黏不肯轉過臉來看他。
“這次找到的醫生會幫你好好診治,讓你恢複的,你也能夠成為有天賦又厲害的小蛇。”白刃這段時間都沒有插手管白黏黏的行蹤,一方麵是知道他很安全,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在尋找給小白蛇治病的方法。
“騙人,我才不信,以前的醫生都沒有治好我的病。”
“這個醫生不一樣,他有這方麵的經驗。”白刃繼續勸說。
白黏黏轉過頭來,半信半疑:“真的嗎?”
白刃:“真的,我從不騙人。和我回去,讓醫生教給你沒有蛇珠也能積攢靈力的方法。”
“萬一沒有治好病,你肯定又要嫌棄我把我從家裡趕出來了。”白黏黏後怕道。
“不會的,我保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說到做到。”
白黏黏:“你會嫌棄我是個廢物……”
“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廢物,”白刃扶了下額頭,“我當然考慮過你沒有辦法積攢靈力,沒辦法成為下一屆山神的情況,但你是我兒子,撇開預備役山神後的本質身份是這個,我不會連事情的輕重都拎不清……”
他平日裡這麼嚴厲,本質也是希望白黏黏能夠好好用功。畢竟白黏黏是給根杆就順上爬的性格,撒嬌粘人到連名字都帶“黏”字的地步。
“可是,我舍不得小鬱。”白黏黏看著薑鬱,眼淚汪汪地說。
“至少得化個人形再來見彆人吧?”白刃估計薑鬱是真把自己的傻兒子當成寵物在養了,不帶一點男女私情的那種。
白黏黏看著薑鬱,軟軟地撒嬌:“小鬱……”
白刃搖頭嫌棄:毫無男子氣概。
薑鬱:“黏黏,去吧。”
“小鬱都不挽留我!”白黏黏傷心地說。
“我當然舍不得你,也想要挽留你,可是我能看得出來,你更想和白先生回去修煉靈力,”薑鬱摸摸他的頭頂,“試一試吧,我很期待你變成超級厲害的山神。”
白黏黏忐忑道:“可能沒有那麼厲害……”
“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你是獨一無二的,想要回來也隨時歡迎。”
白刃沉思:人類都這麼能說會道的嗎?
白黏黏粘著薑鬱撒嬌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舍地說:“那……那我和爸爸走了哦嗚嗚嗚嗚。”
“等等,”薑鬱拆開快遞盒,拿出裡麵的蛇形戒指,套在白黏黏的尾巴上,“臨彆禮物,好好加油。”
白黏黏含淚嗯了一聲,和薑鬱貼貼好幾下後,這才攀上白刃的肩膀,臨彆前還不忘叮囑:“小鬱,你可彆忘記我啊。”
薑鬱笑:“放心吧,不會忘的。”
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條和白黏黏同等程度粘人的小白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