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鼓起來的疤痕摸著有種特殊的質感,薑鬱忍不住一摸再摸。
池嘉給她買的這種軟膏挺有效,才用了三次,疤痕就消得差不多,隻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跡。
周四下午,放學後薑鬱獨自一人去事務所。本該和她一道的池嘉因為拳擊教練有事,臨時調課,所以他得在今天傍晚去補周六早上的課程。
不太想坐公交車,薑鬱便順著小道悠哉哉地走著。
走著走著,身側的一輛小轎車慢下速度,幾乎是和她並肩同行。
薑鬱警惕地停下腳步,和小轎車拉開距離。
就聽裡麵的人按了幾下喇叭,接著搖下窗戶探出頭來。
是東野聲的父親,東野京。
薑鬱想起宋君賢提醒她的話,警覺又禮貌地喊了聲:“東野叔叔好。”
“阿聲沒和你一道放學嗎?”東野京麵帶笑意地看著她,“薑鬱小朋友。”
“沒,他去參加籃球隊訓練了。”薑鬱小心地應付著他的搭話。
“你現在要去哪裡?我不忙,可以送你一程。”這句話說出來就很像不懷好意的人販子,薑鬱下意識拒絕:“不用,我跟朋友約好了的,他會來接我。”
“咳咳咳,”東野京拿起白手帕捂著嘴咳嗽了幾聲,麵色愈發顯得蒼白,臉上的笑容不見收斂,語氣卻有點發冷:“看來宋先生在你麵前沒怎麼說我的好話啊。”
薑鬱裝傻充楞,沒應。
“看你和阿聲的關係不錯,我給你個建議。”東野京和東野聲實在不像,光看他們的臉絕對想不到這兩人會是父子。前者給人冷冷的陰險之感,後者是明媚開朗的心機男。
唯一相似的大概是語調沉下來說話時會讓人覺得發毛。
“今天放學後就好好回家呆著,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薑鬱不喜歡他這種裝神弄鬼的表現,說話的語氣少了幾分客氣:“您和謝無為一樣會算命嗎?”
東野京笑:“是啊,小心一點,薑鬱小朋友,你今天有血光之災。”
說完話後,車窗重新搖上,東野京飛快將車開走了。
薑鬱覺得這人大費周章地跑來說這麼些句話純粹就是給她添堵的。
還好她不怎麼信。
上一個委托才告一段落沒多久,新的委托還沒有接到,放學後不需要特意去某處做調查,這幾天都比較悠閒。
本來打算和2357在事務所碰頭的,走著走著薑鬱改變了主意,轉而決定在北街遇,順便請他在那裡吃飯。
北街新開了一家專賣抹茶冰淇淋的店鋪,薑鬱排了好半天隊才買到兩個。
約定好在北街的小花壇旁見麵,薑鬱拿著兩個冰淇淋等著。
等到她都吃完一個冰淇淋了都還沒看到人。
打電話也沒人接。
2357一向守時,這麼長時間都沒出現讓她有些發慌,提前買好的冰淇淋也開始化了。
這個時候又忽然想起先前東野京烏鴉嘴提及的“血光之災”,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幸好這個念頭鑽出後不到五分鐘,2357就給她回了電話:“抱歉,北街這邊人太多,我在停車場這裡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空位。”
“你現在在哪裡?我來找你。”
“不用,我已經看到你了,我過來找你。”2357的聲音裡帶著笑意,“我在馬路對麵。”
薑鬱抬起頭望過去,看見2357站在隔著兩道馬路的對麵。
她走到馬路邊朝2357揮了揮手。
2357也朝她揮了揮:“玩家小姐,我馬上過去,你稍微等——”
聲音消失了。
不止是2357的聲音。
突然之間,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原本來來往往的車輛突然不見,一起在路邊等候的行人也不見了。
世界安靜了下來。
就好像世界末日時被喪屍掃蕩過的街道。
這變故發生得太突然,薑鬱覺得大腦有點輕飄飄的不真實。
像被什麼東西蠱惑了一般,腳步虛浮地往前走了幾步。
然後——
世界又重新喧鬨起來。
耳邊傳來尖利的卡車鳴笛聲,身後有人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接著就是身體被卡車撞飛的痛感,然後是耳邊響起的行人的尖叫聲。
“我……出車禍了?”薑鬱心想。
誰推的我?
從被卡車撞再到彈飛出去這個過程,本該是非常短暫的。
應該也就幾秒鐘。
但薑鬱卻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慢速播放,有點像跑馬燈。
她的身體在空中被扭曲成了詭異的姿勢,縱使這樣還是要轉過頭去看害她出車禍的元凶。
曹彤彤站在馬路邊,頭上頂著碩大的問號,麵上帶著暢快而詭異的微笑。
和周遭麵露恐懼的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都不用猜,凶手是她沒錯。
可是她的頭頂為什麼帶著問號?已經是攻擊數值超過100的bug了嗎?
所以剛才周遭的車和人突然消失是傳說中的鬼遮眼?
該死!
那個東野京說她有血光之災就是指這次交通事故吧!
還有謝無為說她這段時間要遭大劫也應該是指這次交通事故。
絕了!這種倒黴的事情怎麼能算得這麼準?
儘管遊戲設定她死後還能複生,但身體的痛感卻真實又尖銳。
“7777,我想使用月亮表盤,幫我把時間回溯到十分鐘之前!”薑鬱的視線掠過人群,捕捉到了濕潤的銀色,但她還來不及細看就被身體傳來的劇烈痛感奪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好的玩家小姐。】7777的聲音剛落,巨大的月亮表盤在頭頂上方出現,薑鬱看到分針緩慢地往開始往後走動。
堪堪挪動了一個小格,就聽耳邊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警告!警告!有異常的能量波動乾擾!】
薑鬱:?
“7777,這是什麼情況?”薑鬱在腦海裡尖叫。
7777的聲音很慌張:【我也不知道啊!工作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
月亮表盤的分鐘不再往後移動,生生卡住,像是壞掉的時鐘。
接著,表盤的中間出現裂縫,像是被石頭砸到的玻璃。
哢擦哢擦。
從中間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裡麵是一個黑色的漩渦。
薑鬱還來不及感歎,就被這個漩渦吸了進去。
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周遭是混亂的呼救聲。
薑鬱覺得身體像是散架般疼痛,她閉眼緩了緩,慢慢抬起身子,發現自己周遭都是傷員,大多數人都穿著白大褂。
鼻腔裡充滿著濃重的血腥味,薑鬱皺起眉,沒弄懂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難道說她被意外傳送到了過去?現在正處於某次戰爭的戰場上?
她身上穿著白大褂,不過對比其他人來還好,上麵並沒有沾上血跡。
薑鬱揉著太陽穴,從地上爬起來,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這邊過來了。
“2357!”薑鬱歡喜地朝逐漸接近的人影跑過去。
越是接近,就越是覺得奇怪。
薑鬱的腳步逐漸放緩。
眼前這個人的頭發要比2357更短,五官更為淩厲,眼睛還是銀色的。
他的身上穿著條紋狀的病號服,皮膚蒼白到不正常,仿佛是常年不見陽光。他的臉上沒有薑鬱所熟悉的溫柔微笑,表情麻木又寒冷。
他的病號服上沾著一道噴濺狀的血跡,左側的臉頰以及銀色的睫毛上都糊著鮮血。
若不是他手無寸鐵,薑鬱都要懷疑目光所及的慘狀是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所熟悉的2357?
“2……2357?”薑鬱試探性地叫了聲。
男人在距她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他歪了歪頭,麵上還是毫無表情。
這個呆呆的表情很讓人熟悉,是2357表達疑惑的方式。
男人慢慢對著薑鬱抬起手。
就在薑鬱想著是不是要握手的時候,就看見他抬起的那隻手化作一管黑色的槍,槍*口正正對著薑鬱的心臟。
接著毫不猶豫地發射子*彈。
若是其他人,薑鬱都會保持幾分警惕心,但麵前的人太像2357了,或許就是2357.
原本該保有的警惕心被削弱了幾分,直到胸口處傳來痛楚薑鬱才發現自己真的被打中了。
先是車禍接著又是槍*擊。
雙重血光之災。
什麼鬼!這個人絕對不是2357!絕對不是!
胸口好痛,連呼吸都讓人覺得疼。
薑鬱中*槍後很快就站不穩,手捂著鮮血直流的傷口癱坐在地上,眼看銀色眼睛的男人放下抬起的手臂,手臂重新恢複成原本的模樣垂落在身側。
他垂下眼睛,漠然地掃了一眼薑鬱,接著抬眼,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