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靈車 7(1 / 2)

席美玉回到西城的時候,席瑞雪剛上大二。

原本人美如玉的媽媽和從前判若兩人,她穿著廉價的碎花裙子,保養得當的皮膚上留下了深深的皺紋,連膚色都比原來深了不少。

繼父轉給她的那筆錢已經在賭博中輸光,在國外連回國的機票錢都攢不上,她頭腦不好,隻有臉蛋還算拿得出手,隻能陪男人睡覺,本來陪個幾次就能回國,可偏偏跟著了魔似的,一有錢就賭,回國的時間一拖再拖。

美人再美也會老,更何況席美玉這些年賭癮極大,根本顧不上保養,老得更快。

這次回國是因為在賭場裡鬨事被人扭送到警局,查到了她的簽證到期後被強製遣送回國的,並非她自願。

光彩不在,原本纏著席美玉的那些桃花也自然而然消失,她厚著臉皮回到陳奕東身邊。

陳奕東剛開始並不想管她,但席美玉舔著臉賣慘,從席瑞雪身上下手。

世上最難說清,最難割舍的便是骨肉之情。席瑞雪好歹和媽媽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除了後來染上賭癮,前麵的十幾年裡對她還算不錯。

這樣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更何況席瑞雪還是個特彆容易心軟的善良女生,看到席美玉慘兮兮又誠懇認錯的模樣,很快就原諒了她。

這之後,席美玉老實了兩年,沒有再碰賭博。

在席瑞雪畢業的第一年,陳奕東出於工作原因被調到外省工作,一去就是好幾年。

若是在兩年前,陳奕東是斷不敢讓席美玉就這樣呆在席瑞雪的身邊,擔心她又鬨出什麼幺蛾子來,可席美玉這些年的良好表現降低了陳奕東的戒心。

臨走前,他還囑托席美玉多關心席瑞雪,照顧好她的生活,誰想這一照顧,就讓席瑞雪遭遇了無妄之災。

沒了陳奕東的監管,席美玉的心又癢癢起來。她重新回到賭場,剛開始隻是勸說自己隻賭一把就好,可贏了一點就想贏更多,最後把身上的錢賭光,重新陷了進去。

她不敢告訴席瑞雪,更不敢告訴陳奕東。為了能搞到更多的錢,她把歪腦筋打到女兒的身上。

她盜用席瑞雪的圖片在網絡上和男人網聊,通過網絡詐騙獲取了不少錢財。

單是這樣已經不能滿足她越發貪婪的欲*望,最後發展到把席瑞雪的個人資料投放到相親網站上,想著運氣好能釣到金龜婿先弄點錢來使也不錯。

金龜婿沒釣到,釣到了潛在殺人犯餘子豪。

席瑞雪從小就很乖,一直專注於學習,從沒有談過戀愛。戀愛新手麵對餘子豪這樣的情場老油條自然是如小白兔遇見大灰狼,不是對手。

很快,在對方的頻頻示好和糖衣*炮*彈的轟*炸之下,席瑞雪答應了和他交往。

席瑞雪是個敏感的女生,和餘子豪交往不久後就發現了對方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理想,種種問題逐漸暴露出來。

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訴媽媽。

席美玉還想繼續從餘子豪身上撈到好處,當然不想席瑞雪這麼快與餘子豪分手,所以勸說席瑞雪道:“剛交往的小情侶會吵架是正常的,你們再繼續磨合一段時間,慢慢就會合適了。”

因為媽媽的勸解,席瑞雪又和餘子豪交往了一段日子,但餘子豪的脾氣卻越來越爛,甚至有了暴力的苗頭。

席瑞雪詢問媽媽感情方麵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從來都是多忍忍。

而當她轉向陳奕東征詢意見時,對方的答案卻截然不同。

聽聞女兒交往了個男朋友,作為父親的陳奕東心情複雜,又為女兒高興,又為女兒要慢慢遠離自己而傷感,但在聽到席瑞雪提及餘子豪有暴力傾向的時候,陳奕東的這份複雜心緒立馬就轉變為了擔憂和憤怒。

“瑞雪,你得馬上和這樣的男朋友分手,他的人品太糟糕了,現在隻是交往就想對你動手,等以後結婚,指不定會做出更過分的事。”陳奕東著急地說。

之後又詢問了兩人交往的原因以及交往的細節,越聽越搖頭,恨不得立馬從外地飛回西城,代替席瑞雪和這個人渣男分手。

有了陳奕東的支持,席瑞雪隔日早上就和餘子豪解除了情侶關係。

然而父女兩人都低估了餘子豪的瘋勁,特彆是陳奕東,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前天晚上還在打電話和自己傾訴感情問題,第二天晚上就被男方亂刀砍死。

失去至親的痛苦,三言兩語不能說清。

聽聞死訊的那一刻,先是不可置信,以至於整個人都是木的。等親眼看到屍體的時候,又是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的劇烈痛苦。經曆了陣痛後,所有的事情都對陳奕東失去了吸引力,心臟像缺了一塊,風灌進來發出呼呼的聲響。

這段時間是最難熬的,需要將女兒的存在完全從自己的生活裡摘掉。

如同摘除掉一個很重要的,但又不致死的器官。

席瑞雪生前為了方便工作租住在離單位很近的一個老式小區裡,但每個星期都會回一次家,所以家裡到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

鞋架上還放著席瑞雪的卡通拖鞋,櫥櫃裡放著席瑞雪最喜歡吃的小圓餅乾,冰箱上貼著席瑞雪買的小熊貼紙,諸如此類的痕跡太多太多。

這些痕跡經過時間的衝刷和洗禮後,會一點一點,慢慢地褪去顏色,最後消失。

這是陳奕東需要接受的殘酷現實。

但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對餘子豪的判決。

十五年的有期徒刑換席瑞雪的一條命,讓他怎麼能甘心。

*

席美玉睡在床上不停地咳嗽。

她已經連著發了兩天的燒,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住在破落小區裡,家家都緊閉門戶,怕家裡的財物被賊人偷去。

席美玉是個例外,她躺在床上,門戶大開。

一來是住的地方一貧如洗,屋裡凡是值錢的東西都被放貸人搬去抵債。二來,她病的太重,感覺自己已經活不了多少天,希望死後能被人及時發現,儘早處理屍體。

門口傳來窸窣的聲響。

席美玉連眼皮也懶得掀,重重地喘著氣道:“房間裡已經沒有值錢的東西了,你來晚了,要錢沒有,要破命一條。”

門口的身影頓了頓,還是走了進來。

屋子裡很黑,來人在門口摸索到開關,哢噠一聲,燈卻不亮。

“電閘早被房東拉了,想什麼呢。”席美玉說完後又捂著嘴繼續咳嗽。

門在身後被合上,來人打開手電筒的燈掃到床榻上的席美玉。

席美玉被強光刺得眯著眼睛,不耐煩地問:“做什麼?”

燈光挪了個方向,席美玉這才睜開眼看清了站在床邊的人。

是個佝僂的老頭。

臉上還戴著個狐狸麵具。

“你誰啊?”席美玉疑惑道,“我怎麼,咳咳咳不認識你?我有欠過你的錢嗎?”

老頭靜靜地站在窗邊,眼神掃過床榻上臟汙的薄被和席美玉燒得酡紅的麵皮。

“喂,問你話,你啞巴是不是?”席美玉攏了攏頰邊花白的頭發,中氣不足地發問。

老頭拿出手機,垂下頭打了幾個字,接著手機發出機械冰冷的女聲:“我是陳奕東。”

“陳奕東!”席美玉驚得一瞬間坐直了身體,但很快又癱倒回床上,眼睛癡癡地望著他,“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印象中的陳奕東高瘦又清俊,現在卻變成了枯瘦的小老頭,在不算明亮的光線下,席美玉隱約看到他的下巴上下巴和脖子上有燒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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