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鶯的手,緊緊抓住了袖口,喉腔乾澀發痛,她壓著恥意,用儘量平靜的聲音道:“寧公子是何意?”
寧洛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吹了下杯沿的茶沫,半抬起眼不大尊重地上下打量周鶯一遍,笑道:“何意?不就是字麵兒意思?彆告訴我,你瞧上我了?葉九爺你都瞧不上,遑論我?”
周鶯抿了抿嘴唇:“你……”
寧洛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坐在那笑道:“你不情我不願,這婚事不還得結?你拗不過顧家,我也拗不過我爹娘,既如此,不若認命。婚後你就是寧家二奶奶,出門在外,我能保證給足你臉麵,回到家,你隻要不多嘴,不過問我的事,我答應你,咱們能做恩愛夫妻,在……”
“閉嘴!”
周鶯上前拿起茶盞,一杯茶全朝他潑了過去。
寧洛頭上滴著水,愕然望向這個看起來嬌怯柔弱的姑娘。
周鶯擱了茶杯,撫了下被茶水沾濕的袖子,“我要不要認命,不是你說得算。你和我現在沒什麼關係,請你不要不乾不淨地說什麼‘夫妻’,寧公子的規矩,我領教了,今日大開眼界,要多謝公子。”
她甚至還含笑福了一禮,看也不看寧洛,稍提裙擺,緩步下了樓。
樓下候著的人沒一個敢出聲勸,周鶯不瞧任何人,徑直穿過中堂,落雲擔憂地瞧了眼樓上。寧洛伏在欄杆處,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目光陰沉地盯著周鶯的背影。
落雲心裡頭慌亂不堪,上頭說話的聲音太低,她並沒聽清寧公子說了什麼。隻想姑娘為人最是溫和不過,怎會那般對待寧公子,若是寧家回頭跟老夫人告狀,姑娘怎麼辦?
周鶯出了綢緞莊,立在僻靜處等家裡的車過來。
“去藥莊告訴二嬸一聲,我在車上等。”
落雲欲言又止,想問問周鶯出了什麼事又不敢。車馬從巷子裡行過來,周鶯才要蹬車,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
“顧小姐留步!”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勁裝的年輕男子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馬上,一手揚鞭,一手勒著韁繩,飛速從街角朝周鶯方向駛來。
周鶯沒有認出來人,那日在山寺他背光立在那,周鶯連他麵容都不曾看清。
羅百益飛快下了馬,在周鶯車前拱了拱手:“顧姑娘在這兒太好了。”
周鶯眉頭微斂,“抱歉,小女子不識得先生。”
“不識得不要緊,顧姑娘,羅某是令叔父安平候的同僚。”
周鶯聽罷,規規矩矩福了一禮:“原來是羅大人。”
羅百益笑得見牙不見眼,隻見陽光下那小美人兒臉蛋瑩潔發光,水眸微彎,不達眼底的淺笑都是那麼動人心魄。
胸腔裡那顆不安分的心臟砰砰跳動,他激動,他高興,再見一麵,越發確定,這是個值得他心動瘋狂的佳人。京城閨秀她見得多,還不曾見過這般嬌豔的。
“年前羅某跟令叔父說好了,要送一批上好綢緞給顧侯爺,今兒正在這綢緞莊見著,姑娘稍待,羅某進去取了東西,托付姑娘帶回給顧侯爺,可好?”羅百益扯謊信手拈來。
周鶯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這不好,不合禮數。
而且,她也不想再踏進那個綢緞莊一步了。
羅百益看她咬住嘴唇,糾結地皺了下眉頭。他心尖跟著一顫,入目那黛眉紅唇,未免太出色了……
“什麼事兒?”
驟然背後傳來一個女聲,叫周鶯霎時舒開了眉頭。
“二嬸,這位羅大人,說是三叔的同僚。”
陳氏身後跟著幾個婆子過了來,朝周鶯打個眼色,見是羅百益,眉頭也跟著跳了跳:“哦,原來是羅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