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和煦,微風輕輕揚動趙鈺染寬大的袖袍,穀天瑞眼前的光被晃得時明時暗。
他憋著氣,記憶裡從陪著太子長大,他從來沒有這般放肆過。他一直謹記君臣之禮,這兩日卻是控製不住,隻要想起太子為了宋銘錚這樣冒險,他就心裡冒酸。
穀天瑞知道自己是徹底收不回心思了。
趙鈺染彎腰看了他片刻,發現他難得跟個小孩子一樣鬨脾氣,不知怎麼地居然想笑。
確實也笑出來了。
輕輕的兩聲,被微風一吹就散。
她直起腰,攏了攏袖袍坐到他身側,抬頭看天空。
天空浮雲幾朵,蔚藍明亮。
“肅王在上回在河裡救我一命,我這次去救他,有還恩的意思。”
她看著天空幽幽開口,聲音低沉。
穀天瑞聞言心中一跳,到底是坐了起來,把嘴裡的草吐了,神情凝重望著她。
趙鈺染笑了笑,神色有些怪異:“我私心是不想欠他太多的情,這一路往浙江來,其實已經欠了不少。即便我這回去救他,也還不清。天瑞,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你是發小,我能心安理得享受你的好,卻對他不能。”
有著前世的事情,她對他有愧疚。在這份愧疚中,她又發現自己對宋銘錚有彆的感情,她都認為自己瘋了。
可這就是事實,她向來是不會逃避事實的人。
她很清醒,知道在政治上,她需要的隻有冷酷無情,所以她私心上不願意欠下宋銘錚太多。
她現在選擇嘗試相信他,但以後會不會再有前世兩方對立的場麵,她一點也不能確定。要若再走到前世那樣的地步,如今牽扯少一些,她可能才會更冷靜。
穀天瑞確實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可不欠人情這個想法,還有拿他來舉利,讓他心情瞬間就舒朗。
隻要這一點,就已經證明在太子心裡,其實他才是最親近的人!
穀天瑞平時精明,陷入感情裡就多了少年的純淨,並沒再往下深究。
他揚著眉笑,眼裡落滿陽光,又是那個與太子親密無間的發小。
“殿下當時怎麼也不說明白。”
“當時情況緊急,而且當時說了你肯定也還會攔著。你這脾氣有時就跟頭牛似的。”
說著,兩人相視一笑,一切不高興都隨風飄去,穀天瑞心中卻是比趙鈺染蕩起更多的漣漪。
兩人是一同回到院子的,宋銘錚就坐在朝著門的地方,見他們說說笑笑進來,扯扯嘴角。
果然趙鈺染就是不吃教訓。
杭州府有著範總督在,即便出了亂子也很快就平息下來。當日羅鬱清了街,倒沒禍及百姓,如今城裡都調了範進忠手上的士兵,連帶守著知府衙門一應地方。
大牢裡更不用說了,趙鈺染的親兵,錦衣衛都守在那裡。
今日沒有再給羅鬱審訊,知府已經奄奄一息癱在草堆上,兩眼無神,就是在等死的樣子。
唯獨羅鬱氣定神閒,心裡默默算著時間。今晚,今晚京城那邊肯定有消息,三皇子一定要會派人來與他商量!
入夜的時候,羅鬱是被喊醒的,他抬頭一看,一個穿著普通獄卒衣裳的人就站在牢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