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沒亮燈,賀睢沉坐在沙發處,旁邊搭著西服外套,還有個半大的黑色行李箱,像是他全身家當一樣,穿的襯衫和黑褲都是偏休閒的,在暗色裡,身形輪廓都更顯深邃三分。
顧青霧泡了杯熱茶端過來,漆黑的眼眸少許發怔,連動作都沒留心,險些磕碰到茶幾的桌沿。一截雪白的手腕被他及時握住,指腹的體溫清晰貼著肌膚:“慢些。”
賀睢沉將她指尖的茶杯接過來,那手就沒鬆開過了,握著,沿著腕骨到手心,根根手指,嚴絲合縫地緊扣在一起。
顧青霧這樣極近距離,麵對麵看著他,才驚覺真人和視頻裡的是不一樣的。
許久不見的那股恍惚陌生感,也因為賀睢沉緩緩靠近而打破,他溫柔地幫她擦拭去眼角的晶瑩剔透淚珠,顧青霧才發現自己哭了。
難受極時淚水跟止不住似的,經過了他的指縫,卷翹的眼睫毛生理地顫著。
明明她在劇組拍戲這半年都沒有在想他時,這麼哭過的。見到人,反而心底那股堅強就崩塌了,賀睢沉低聲哄什麼,耳朵都聽不進去,隻知道被他手臂抱入懷裡去,臉蛋掛著淚貼近他的襯衫哭。
“水做的麼,哭得襯衫都給你濕了一半。”
賀睢沉薄唇貼著她的額頭,幾縷發絲被哭出來的熱汗滲濕,那眼睫還落著淚珠,像斷了線,先是淌進了他的襯衫,也淌進了他的心臟。
他有力的手臂不敢抱得太緊,怕她疼,手掌始終溫柔地輕輕拍她後背。
顧青霧哭了整整四十來分鐘,才從難受的情緒抽離出來,紅著眼,盯著他俊美的臉龐看:“哥哥,我有預感你不會食言,又怕你今晚不會來。”
她坐在落地窗前往下看街道,想看看,能不能睹見熟悉的車流,已經打定主意,倘若今晚等不到,那她就在這家酒店住個十天半個月的,一直等他來為止。
所幸,賀睢沉今晚沒有食言,來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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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好的情侶間,結束完一年多的異地生活,總是會格外親密些的。
顧青霧冷靜下來後,看到他被淚水泡過似的襯衫,這會兒才覺得不好意思,催著他去浴室洗下澡。誰知賀睢沉將襯衫脫下,就套著條長褲待在客廳裡。
燈光已經大亮,駱原點的餐,她隻吃了一小口,其餘都給賀睢沉吃了。
趁著這個功夫,顧青霧把他黑色行李箱拿到臥室衣櫃去,光著腳蹲在地板上,打開時,看到裡麵就幾件簡單的襯衫和一套換洗的西裝,內襯裡,也沒有隨身的腕表和袖扣。
剛才外麵的時候,顧青霧就已經注意到賀睢沉的衣服沒有像往常一樣,有著精致的袖扣和彆針,他連領帶都沒有係,整個人出了一身掩蓋不住的氣度外,與普通男人沒什麼不同。
他這個退位,是退到了什麼地步,顧青霧心底隱約有了猜測。
十分鐘後。
顧青霧表情平靜地將行李箱少得可憐的衣服掛好,走出來時,見賀睢沉靜坐在落地窗前,她先前一直坐的位子,便輕輕走過去,抬起纖細雪白的手抱住自後麵抱住他:“哥哥。”
賀睢沉視線凝望著落地窗外燈火璀璨的夜景,薄唇溢出的語調,似再也與他無關一樣:“你都知道了?”
顧青霧沉默點點頭,將微涼的臉蛋緊貼著他的脖側。
見又問:“都知道什麼,跟哥哥說說。”
“你退位了……”這個是從他朋友那邊得知的,而還有一些從新聞上看的,顧青霧字字醞釀著說:“賀雲漸現在重新掌權,他還召開了記者發布會,很多人都支持他上位。”
賀睢沉拉著她手腕,往懷裡抱,嗓音壓得低:“還有呢?”
“賀語柳想讓你繼續為賀家賣命,而你選擇脫離賀家。”顧青霧漆黑水亮的眼睛裡寫滿欲言又止,她還想說,恐怕賀睢沉為了成功脫離賀家,付出了不少代價。
而正如她所想,賀睢沉垂著眼眸,對視片刻說:“青霧,我未取賀家一分一毫,從今往後,除了這身血脈外,與賀家再無相乾了。”
這七年,就當是他還了賀家養育之恩一樣。
顧青霧心疼極了,抬手抱緊他的脖子,輕聲道:“哥哥,你還有我……”無論賀睢沉是身在雲端,還是跌入了淤泥裡,她的心意從始至終都不會變的,就如同當年在南鳴寺。
“我在南鳴寺許過願,這輩子隻喜歡哥哥一人。”
賀睢沉眼底似藏著隱晦的情緒,化為很淡的笑意:“一輩子很長。”
顧青霧脾氣倔的很,認定了一件事打斷骨頭都不會改變的,她早就把心交出去,倘若他不要的話,那就隨便處置就好,總之不可能收回來的。‘
她抓著男人的手掌,往胸口心房貼,聲音輕輕的,又有種很專情的意味:“這裡,永遠都是哥哥的。”
賀睢沉清晰地察覺出她心跳聲很厲害,此刻應該是緊張的,怕他會不給回應。
半響後。
他還是帶著那份理智,提醒道:“我現在是個一窮二白的男人。”
“我現在是紅極一時的女明星,更好跟你契合。”顧青霧眼下無世俗的欲望,隻有他,聲音略撒嬌說:“哥哥千萬彆想跑到南鳴寺出家,不然我非得鬨到你六根不淨為止。”
賀睢沉被她三言兩語惹笑,手掌心往下移,將她衣擺卷起,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腰肢,落地窗外的夜景依舊璀璨萬分,顧青霧抬起眼睫,從玻璃倒影看到他是如何低下頭,力度溫柔,薄唇在她細腰描繪著曲線。
是越發沿著往上,顧青霧瑟縮著,白皙的手指抱緊他的腦袋,穿過濃密的黑發,無意識地用指尖,在摩擦著他脖線,在這無聲無息的溫存著。
……
做到一半時,顧青霧消息提醒他去臥室,不能久待落地窗前,會有被媒體派來的無人機拍到。
床單被子深陷,顧青霧指尖是緊緊抓著的,身子如同酒醉般紅暈,被男人重重呼吸聲覆在耳邊,沒會兒,她抬手就想去抱緊男人,帶著鼻音叫他:“賀睢沉。”
一年多沒做這種事了,賀睢沉怕她身子不適應,全程都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嗓音低啞滾出喉嚨:“我在,青霧……我在。”
折騰了三回,酒店那張床是不能在直視了。
顧青霧許久都無法平複,躺在柔軟的白色被子裡,指尖輕搭著唇在調整呼吸,過了會,感覺到賀睢沉衝完澡回來,關了房間照明的夜燈,伸手將她摟到懷裡來。
男人熟悉的體溫,讓顧青霧感到分外留念,竟不知沒他陪伴左右時,自己是怎麼度過的,睜開眼,從黑暗中尋找著賀睢沉的臉龐輪廓,湊過去,主動獻上紅唇:“你是不是以後都能陪我了?”
賀睢沉接納她的吻,在空隙時低語:“你想我陪多久,都可以。”
顧青霧心中甜蜜,微彎了一雙漂亮的眼,在意識逐漸迷離間,對他說了好半天的我喜歡你。
整個晚上都沒怎麼睡,顧著傾訴相思之情了。
以至於駱原來敲門了都沒醒,最後,顧青霧先悄悄的從床上起來,替還在沉睡中的賀睢沉蓋好被子,嚴嚴實實披著件浴袍走出去。
駱原是知道賀睢沉已經來了,見她一副懶惰嫵媚的模樣,沒半點吃驚的:“賀總還在睡呢?”
“嗯。”顧青霧倒杯水潤喉,聲音有點啞:“原哥,我把購物清單給你……你幫我替賀睢沉買點黑色西裝,要商場裡最好的牌子,對了,還有墨鏡和口罩。”
“你這是要金屋藏嬌?”
“太多媒體跟拍我了,賀睢沉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在我身邊。”顧青霧昨晚睡前想了很久,隻能委屈賀睢沉在外時假裝是她的隨身保鏢,準備黑色墨鏡和口罩,是不想他被人認出來。
駱原隱約是猜到賀睢沉處於失業狀態,且正麵臨被女明星包養階段。
“小棉襖,哥被你感動到了。”
“?”
“在一個男人窮困潦倒的時候,你還能不放棄這段愛情,賀總真是走了八輩子運啊。”
顧青霧略無奈:“原哥,你可以去商場了。”
駱原秒懂,不耽誤她心心念念盼來的二人世界。
套房內重新恢複安靜,顧青霧回到臥室時,發現賀睢沉已經起床了,待在浴室裡洗漱,這家酒店有提供男士洗護用品,隻是檔次一般,見他在鏡子前刮胡渣,她笑著走過去:“我幫你吧。”
賀睢沉讓她用毛巾幫自己擦臉,手臂抬起,摟著她的腰往洗手台前壓。
“就這麼喜歡哥哥?”
他嗓音低啞混合著濃濃的笑意,讓顧青霧耳根子紅了,手指小心翼翼替他擦去下顎的泡沫:“什麼啊,我聽不懂。”
賀睢沉在她耳邊,重複了一句昨晚她纏著自己說過的情話。
顧青霧典型的下了床就不認賬,幫他把臉擦乾淨後,就湊上去吻,學會堵男人的話了。
一個失業人士,一個休假中,有大把時間來消磨。
顧青霧這個女明星的身份,注定讓她紅的時候無法隨心所欲出門約會,於是就跟賀睢沉窩在沙發上消遣,不知為何,就算什麼事都不乾,光窩在他懷裡就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分開這一年六個月裡,兩人什麼都分享,顧青霧跟他說:“我在劇組跟導演學會煮了一道拿手菜。”
賀睢沉挑眉,語調很捧場:“什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