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蘭睡著了,不可抗力地睡著了。
曲紅綃知道,這不可抗力來源於大幕規則。有人想要城裡的普通人進入安樂鄉。
站在門口,她望著天上那一層濃重的陰雲,清晰地感覺到那是一道基於某種規則的屏障,可以避免有人直接從外麵觀察到黑石城裡麵的情況。
然而,這種事情是不合規矩的。
“看來,這次的事情不在守林人的預料範圍內啊,一直以規矩為稱的守林人,也有這麼不守規矩的一天。”
曲紅綃想了想,進屋走到床前,看著胡蘭,如自語一般說:“我想,師妹你應該也不願意錯過今晚這麼精彩的一幕吧。”
說著,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胡蘭的眉心,一道乳白色的氣息鑽了進去,不一會兒,胡蘭睫毛便顫了顫,眯開惺忪睡眼,帶著起床氣,輕輕捏著曲紅綃手指,小聲喊了句,“師姐。”
曲紅綃經過那晚一劍斬退陰雲的事後,對身上浩然氣的掌控就越來越熟練了。而且她修得的這份浩然氣與普通的不同,可以無視大幕的規則,就像喚醒胡蘭,便是她用浩然氣瓦解了留存於胡蘭體內的大幕規則。
“走吧,我們出去走走。”曲紅綃難得地笑了笑。
幫胡蘭穿好衣服後,這對師姐妹便出去了,隻帶著一把大劍仙。
接下來,等待著胡蘭的就是世界觀改變的整個過程。
……
一路過去,胡蘭看到的是光怪陸離的爭鬥,不對,不是爭鬥,是單方麵的碾壓。
她看到一隻黑貓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人喉嚨抓破,一隻青蛙吐出的舌頭可以刺穿人的腦袋,一把生鏽的菜刀可以自己飛來飛去,一塊破布幻化成人的形狀,扭扭捏捏地行走,還看到遠處有各種各樣的光芒激射,有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她看到了許多許多,全都是她沒有見過的。一些血腥的場麵,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可怕,會讓她顫抖到走不動路,驚恐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隻是無法接受,一夜之間,平靜祥和的黑石城發生著這樣的事情。
而後,曲紅綃毫不留情地告訴她,這將是她以後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麵對的,到時候,她胡蘭將不再是旁觀者,而需要親身參與到其中。
一開始,胡蘭幾乎是走不動路的,曲紅綃就一直等,等到她能夠走了再繼續前進。一路過去,不少的奇怪東西,就是平時裡的鍋碗瓢盆,花花草草,蟲鳥瑩瑩襲擊她們,但是都被曲紅綃驅散了。
曲紅綃心想,或許這是先生想好的,考驗胡蘭心性的一個試煉。她沒有想著為黑石城發生的一切解釋什麼,就**裸地告訴了胡蘭,她所從小生活著的黑石城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不過是一片用來“種莊稼的肥沃土地”,生活在這黑石城裡的所有人都隻是養莊稼的肥料、工具、莊稼人、水、土地等等。
最後,曲紅綃隻是給胡蘭傳達了一個意念,“修仙界裡,強弱區彆將會被無限放大,弱肉強食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不論胡蘭接受了多少,需要多少時間去接受,能不能接受都是屬於她自己的事情,曲紅綃和葉撫都摻不得手。這是她要踏上這條路必經的心靈曆程。
而在這樣一個世界觀一夜潰散重鑄的時間裡,隻有抓住曲紅綃的手才能讓胡蘭感到一絲絲的安心。九歲的她,要走上這條路,需要承受的更多更多。
在那條街道上,曲紅綃看到了被釘在虛空中的周若生,一眼便看出來,她是被大幕規則釘住的,也大概猜到了她為什麼會被釘在虛空中。
經過這裡時,曲紅綃輕輕抬起頭,向天借了一陣風,將周若生從空中吹了下來。
而在胡蘭眼裡,就是突然從空中掉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下來,好在她之前被驚嚇到了很多次,這次沒有驚恐到尖叫出聲。
“為什麼?”周若生虛弱地抬起頭,雙眼無神,怔怔發問。
曲紅綃清冷地回了兩個字,“我想。”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拉著胡蘭離開這裡。
周若生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的撕裂感讓她幾乎使不出什麼力來,一路拖著血痕,賣力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她還不想放棄,還不想任由事情壞下去。這個時候,她還有一絲希望。
她要去找那位先生,那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