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屋裡的女主人。
“先生。”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葉撫停下來,將筆夾在本子裡放在窗台上。
“有事嗎,大姐?”
大姐這個稱呼,在疊雲國這邊兒還是不常用,不過意思也不難以去理解。
她臉上有著農家婦人常有的曬斑,三三兩兩分布在臉頰上,若是笑起來或許還好看一點,但是皺眉憂愁的話,就擠在一起顯得彆扭了。
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像是做錯了事,不過對她而言,自己的確是做錯了事。
扭捏一會兒後,她還是恢複到農家婦人的那個稱頭勁兒,在腰包裡掏了掏,把葉撫先前給她的布包拿了出來,然後說:“咱想嘞,先生這葉子,咱收在腰裡,收不踏實,來還給先生嘞。”
這在葉撫的預料之中。他並沒有驚訝,笑著說:“大哥大姐為我們三人提供住宿,何來的收不踏實,這是你們該得的,大姐不必介懷。”
她說:“咱就盼著娃娃到時候考取功名嘞,可不能貪圖教書先生的小便宜,要是讓天上文曲星怪罪了去,就不好了。”
這點事談不上得罪,天上文曲星也壓根兒不存在。葉撫沒有刻意這麼說,婦人是一輩子都呆在這村裡的了,有著“功名”這個盼頭和“文曲星”這個供養參拜便是對生活的盼頭和聊以慰藉的觀想。
“我隻是個小小的教書先生,天上文曲星不會在意的。”葉撫輕聲說。
她連忙揮揮手說:“那可莫得嘞,文曲星老爺念想天下讀書人,先生也是讀書人,可不行嘞。”
葉撫能夠理解“文曲星”這東西在她心中的地位,或許就是菩薩、佛祖在虔誠的佛教信徒心中的地位。葉撫是個沒有信仰的人,隻能去理解,無法感同身受,不過在她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一個當娘的擔心因此孩子讀不好書”。
這個念想很堅定,或者說有點愚昧的固執。
她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就隻是個隻能識幾個字的普通農家婦人,心思很簡單,不能貪圖讀書人的便宜,免得得罪了文曲星老爺怪罪到自家孩子身上。這樣一份簡單的心思存在著許久許久,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去改變的。
所以,葉撫也不打算刻意地去推脫了,收回了那半支銀葉子。
然後婦人才是心安下來,臉上堆起了笑容,好似這樣便可以得到文曲星老爺的原諒。
後半夜,葉撫沒再去寫些什麼了,獨自站在窗前,撇開一點,不讓外麵的雨刮進來,也還能看一看黑壓壓的夜空。
“文曲星……”
葉撫遙遙直望夜空的某一處。
“是個臭老頭。”半晌之後,他自言自語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夜裡,一切相安。
晨雞報曉,天色皆白。
收拾好東西,便要邁開腳步。
農家人都起得很早,早早地,透過窗戶往外看去,鄉間小道上便是招呼著鋤頭、鐮刀之類農具的耕種人。宋守義一家也是,早早地便起了床,為葉撫三人送行。其實在葉撫看來沒必要的,不過這份熱情與實在拒絕不得。
知道“姐姐”要離開,平時裡得太陽出來了不少才起床的宋書生今兒個早早地爬了起來,小家夥自然是不舍,但也是懂事,沒有去打擾,一個人縮在婦人後麵,露出半個身子看著。
“姐姐還會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