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懸空而立。
在普通人眼裡,這便是山上的修仙者,是常常會出現在故事書上的神仙。他們的目光從各式好看華麗的燈上吸引了過去,周圍那位遊燈也都聽了下來。喧囂沉寂,隻剩下竊竊私語。
至於前麵那些修仙者,想的更多的應當是懸空而立的這個人。書玉打扮,應該便是從青梅學府裡出來的人。至於不借助道具便能懸空而立,那是至少元嬰境界的修士才能做到的。看這人相貌年輕,想必是學府之中了不得的人物。
論容貌,這位懸空而立的書玉說不少絕色,但是自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無疑是讓其增色不少,氣場十足,其光芒便是讓許多人不由得低下頭,不敢多去直視。但在場人,包括她本人都知道,主角是底下的靈燈。
輕輕垂落,她站在靈燈前麵的站台上,環視一圈,然後禮貌地點頭說:“予,青梅學府第三百七十四代學生,作名甄雲韶,今於此,主持點靈燈一事。”聲音不緩不躁,但分毫不落地落在了在場每個人耳朵裡。話裡的“予”是書玉自稱用,但一般而言,相比書生的“在下”、“小生”、“晚學”、“晚生”這些,其實書玉常用的就是“我”,像特意用“予”做自稱,便是比較注重規矩和禮儀的一種表現。
儒家所主持的機會一般不會去刻意引動在場的氛圍,一切自然合理即可。所以甄雲韶說完開場白後,就沒有再多說其他的話了。
倒是令葉撫沒想到的是,隻有她一個人來主持。不過也是,這畢竟不是地球,習慣什麼的大不相同也能理解。
場下沒有什麼喧鬨,在竊竊私語中等待台上甄雲韶的繼續。
望樓台這邊兒因為安靜下來了,所以大家也基本知道點靈燈開始了,還在街上遊玩的大多都開始往這邊兒靠。
場上甄雲韶說完話後便轉過身,順著靈燈燈台上的台階緩步走上去,踏足最後一道台階時,她又回過頭,想了想,然後問:“點靈燈是什麼不用予告知了吧。”
“不須前輩多說了。”場下有人回答,然後有不少人符合。
甄雲韶介紹裡,她是青梅學府第三百七十四代學生,而青梅學府當代是第三百七十六代,所以稱她為前輩也是在情理之中。因為這裡還是讀書人多,而讀書人又有著“學無先後”之說,向來不以年齡說事,這也是為什麼胡蘭僅僅十歲,卻又那麼多大她幾歲甚至十歲的人追隨她的原因。
甄雲韶點點頭,便真應了場下的話。
葉撫看在眼裡,想著這也倒是隨意,完全沒有什麼場麵話之類的,一來就直接進入正題。不過也好。
甄雲韶站在燈台之上,麵向場下,身下便是壯觀高大的靈燈。
“那麼,就由予說明點靈燈的規矩。”
雖然話裡說著“說”,但事實上,她隻是輕輕揮了揮手,空間如同水中漣漪一般蕩開,然後端正規矩的儒家雅體字便緩緩地鋪在了上麵。這般行為對不識字的人很不友好,但實際上明安城裡不識字的人極少極少,疊雲國儒治那麼久,很久之前就有了這種以“寫”代“說”的開場表明規矩。
“首,依次點燈,一人一次;
二,有人點燈,其餘人不可打擾;
終,切勿破壞靈燈。”
簡簡單單三條擺在空中,便沒有其他的了。意思也很簡單,一看就明白。
這麼看來,葉撫發現這邊兒的世界似乎集會並沒有固定的流程,也就是沒那麼套路化,似乎一切都儘量從簡。準確說來,應該是儒家主持的機會,一般以簡單而來,沒有刻意地提升格調,但是偏偏這樣反而給人不錯的格調。說來,儒家也倒是有些極端,在人文倫理上那些個規矩講究得不得了,繁文縟節大篇大論的綱常倫理,卻又在麵向大眾的集會上反而很親民,把門檻降低到尋常人也能明白的地步,再怎麼盛大的文會,普通人參加起來也毫無阻礙。
“親民,入世之道。”葉撫這般想著。
看到場下人基本就看到了這三條規矩後,甄雲韶便揮手拂去這些如同寫在水幕上的字。
“那麼,接下來就開始點靈燈了。”女子獨具的輕柔的聲音,卻毫不客氣地點燃了在場人的期待之火。
一陣較為激烈的喧囂後,再次安靜下來。
甄雲韶神色不變,好似經常做這種事情,輕輕一躍,身體向後掠了一下,在空中跳轉而上,便再次懸立在靈燈之上。她閉上眼,身上裙衫開始搖擺晃動起來,一陣風在身旁環繞著,擠壓夏夜的燥熱,這陣風由她身體吹拂開來,吹到望樓的每一個地方,場上之人無不感受到這道溫柔和煦的風。
一些已經開始修煉文氣的讀書聲閉眼感受一下,便猜想著議論起來,“依說這股清風,想必這位前輩已是賢人了吧。”
“是啊,元嬰境界的賢人並不多見,就是不知是小賢還是大賢。若是是大賢的話,這位前輩可就太厲害了。”
葉撫手指動了動,輕輕攪弄起一道微風,心道,“文氣之風,還不是浩然氣。”
場上是衣服獵獵作響的聲音。葉撫看了一眼白薇手裡的提燈,唯獨這盞燈紋絲不動。
“文氣之風,想來這位前輩已經是賢人了。”白薇在一旁說。
“她是大賢人。”葉撫說。
白薇看了一眼葉撫,稍微想了一下問:“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
白薇好奇問:“那你是怎麼知道她是大賢人的?”
葉撫看了一眼手指,“憑讀書人的感覺吧。”
“哦。”白薇輕輕點頭,沒多問。
文氣之風吹遍望樓台之後,場上人躁動的心無疑是被安撫下來。那些要點靈燈的人也從先前的緊張與過分期待恢複到正常。
甄雲韶懸立半空,平聲道:“要點靈燈的人,舉起手接受清風。”
一時之間,一隻又一隻手在人群裡舉了起來,舉手之人在手腕間感覺到了一道清風纏繞,然後便有一個字出現在上麵,那是儒家用來計數的字。
葉撫周圍沒什麼人舉手,越是靠前人倒是越多。他看向前麵的胡蘭等人。
何依依在話剛說完就舉起了手,葉撫老遠看見了他的手腕上的字,即便他很快地就舉了手,然而也已經排到了第八十二個。
站在前麵的胡蘭這一刻卻反而猶豫了,並沒有第一時間舉手,她將手按在胸口,感受著曲紅綃臨行前給她的木牌,說等她神念到了一定程度便能通過這個木牌和她說話。她一直將木牌掛在胸口,這是她唯一思人睹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