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陸最南邊的城市四海城,同時也是天下最大的浮空機關城,引臨接四海,所以被稱作四海城。此刻,四海城南邊,也就是偏靠落星關的一座宮殿裡,身著道袍的男人麵向著一麵流水般的鏡子,他背後的殿內站著一個小道童。
“真人……”道童呼了一聲。
男人背對著他揚了揚手,“我知道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道童問,“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曲紅綃她們消失很久了。當初有不少人看到她們出關的,事到如今,說她們離開了落星關顯然不太合理。”
“她們多久沒有消息了?”
“七十二天了。”
男人呢喃一聲,“這麼久了嗎?”他皺起了眉,“當初她同我說要出關到荒原上曆練一段時間,但如今這彌水之鏡裡連她的位置都找不到。黑線退走後,依照她的本事,荒原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威脅到她啊。但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消息?”他便是在四海城鎮守關口的無印真人。
“落星關那邊兒隱隱有謠言傳她們命隕於荒原之上了。這個謠言傳開了的話,後果很嚴重的,怕是會打擊到很多人。”道童語氣充滿擔憂。
“落星關每年都會死很多人,其中不乏身份奇高的天才之輩。”無印真人說,可他知道這不過是徒勞的安慰之詞。如果曲紅綃真的死在荒原上,定然是一件轟動天下的事,會嚴重地影響到守關人的戰鬥心氣。而他本人,也將因為沒能保護好同屬道門的這位天才晚輩,而受到懲罰。
道童忽然想起一件事,連聲說:“兩個月前,井不停到落星關來了,目的是為了找尋曲紅綃,真人不妨看看他所在的地方。”
無印真人搖搖頭,“我早看了,他也一樣,找尋不到氣息。”
道童說:“一開始是那個天神的出現,同曲紅綃說了一些話後,他們便一起出關了。真人能不能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麼?”
無印真人苦笑一聲,“你看著我比紅綃輩分高,修為高,但我並沒有資格去偷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道童擔憂地問:“那該怎麼辦?她們會不會真的……”他沒敢說出那個字,因為代價很沉重。
無印真人抬起頭,望著宮殿高高的頂梁說:“昨夜我費儘心思去觀察他們的命星,溫早見的命星我看到了,但是紅綃和井不停的我沒看到,也不知是我沒本事去看,還是命星已經隕落。”
他其實很清楚,如果整個荒原都找不到曲紅綃的氣息,那邊隻有一種可能他們進入那關外黑線裡了。清楚歸清楚,他並不想去承認這個事實。在多年鎮守關口的他的眼裡,那關外黑線是真正的絕境。在他鎮守關口上千年的曆史裡,共有三千九百餘人在他這裡登記挑戰那黑線,但至今沒有人成功過,而失敗的代價很直接死亡。
站在一個長輩的角度,他不希望曲紅綃這個未來可期的後輩出事,站在同為道家弟子的角度,他深知曲紅綃對道家的重要性。如果是一般的天才弟子,那他們身上或多或少有前輩關注著,以防他們做錯事或者遇到危險。但曲紅綃不同,為了徹底放開她的成長空間以達到某種可能性,她身上沒有任何前輩的庇佑。這是他所知道的曲紅綃的秘密。外界的所有人都以為對曲紅綃這種程度的天才,背後應當有很多人庇佑著。但實際上,她身上沒有來自外界的任何庇佑。這是整個道家的賭局,賭曲紅綃能夠順利成長起來。
也正是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他才擔心,擔心她真的碰上了無法應對的危險。她若是就此殞命,便意味著道家這場賭局失敗。
無印真人轉過身,看著道童說:“紅綃畢竟是駝鈴山的人間行者,再如何危險也不至於殞命。落星關那邊兒的謠言,壓一壓便是了。”
道童說:“壓不了多久的,再過上一段時間,黑線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後,就要人人自危了。”
“照我說的做便是。”無印真人揮揮手,讓道童退下。
道童隻好應下來,退出宮殿。
無印真人回頭,在那水一般的鏡子裡又一番尋覓後,依舊沒能尋到關於曲紅綃的半點氣息,隻好歎口氣就此作罷。不過,他在心裡打定,如果再過三天還是沒有消息的話,便隻能講這件事告知於駝鈴山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去弄清楚,當初那個天神到底給曲紅綃帶來了什麼消息,居然讓她失去理智般地進入那黑線之中。在他看來,不管是什麼,進入那黑線便是失去理智的行為。
落星關的肅殺氛圍裡,流竄著各種各樣的猜疑。
曲紅綃即便不是守關人之中修為拔尖的任務,但一直是他們所關注的重點,所以當初她和溫早見以及另外一個從未見過的人一同出關時,是被很多人知曉的,而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還不曾見到他們回來。在守關人成千上萬次的出關之中,可沒有哪一次是兩個多月不歸的,在一般經驗之中,失去聯係半個月,便會被認定為已經死亡。不過,因為曲紅綃這個人格外地特殊,所以他們沒有篤定她已經隕落了,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法在心裡認為她還活著。
肅殺的氛圍裡,還有著一些不安分的氣息。
曲紅綃這件事一旦被刻意提起,便會很快地成為眾多守關人的談論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