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此去經年何事事皆休(1 / 2)

修仙遊戲滿級後 文笀 12718 字 8個月前

陳經年。

秦三月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是何依依剛與他們相遇的時候吟誦那一篇《長氣三千裡》後,所解釋的。

陳家,陳經年。神秀湖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

秦三月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他手背上那一輪白色的月牙,無言的枯寂氣息藏匿在裡麵。她不太理解為何陳經年極富生機之相,為何那月牙裡會藏匿著枯寂氣息。

陳經年的目光在秦三月和胡蘭身上一晃而過,先前從公孫禮那裡收到神念,說多注意一下曲紅綃的這兩位師妹。在他眼裡,胡蘭的確稱得上是驚絕豔豔的天才,但是秦三月,看不明白,瞧不出任何獨特之處,若正要說獨特,那便是身為曲紅綃的師妹,渾身上下卻沒有一點修煉氣息。武道也好,仙道也好,神道也好,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平凡人。他想,大概正是這一點才讓人感到疑惑吧,畢竟是曲紅綃的師妹,怎麼能夠一點修為都沒有呢?

“陳經年……陳家……”

曲紅綃看著陳經年,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在我的打算裡,準備先去陸家。這裡離陸家應該要近一點。告訴我讓我先去陳家的理由。”

陳經年沒有從曲紅綃身上感受到任何來自氣息上的壓迫感,但不知為何,心裡始終蒙著一種壓力,這讓他不禁想起先前拜訪長山先生時,他的指點。

他沒有多去想什麼理由,徑直地說:“因為我親自來邀請曲姑娘你了。”

這看上去是一個沒有任何說明可能的理由,但偏偏是這樣的理由在如此的情況下很合理。畢竟,曲紅綃來到神秀湖之後,沒有受到任何一個家族的主動邀請,而是她身為外來之人常規上的拜訪。她畢竟是道家之人,還是身份地位十分特殊的存在,主動去邀請的話,在道儒不合的情況下,便顯得落了一口氣,簡單來說,便是一個麵子的事情。文人大多清高倔強,再高的身份也免不了俗。

在這般情況下,陳經年主動邀請便顯得更照顧到曲紅綃特殊的身份了,但也會因此惹來一些閒話,可能會說他陳家自覺地低了駝鈴山一頭。

曲紅綃想到了這些事,所以她不太理解陳經年這個舉動。

“可承了陳家家主的吩咐?”她問。

陳經年笑了笑,帶著讀書人常有的儒雅氣質,“並沒有,是我主動來邀請的。曲姑娘拜訪各家已隨心意,不會覺得我這般舉動打攪了你吧。”

曲紅綃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直發地問:“你有什麼目的嗎?”

陳經年輕聲道:“曲姑娘果然和我所想象的一樣,很直接。”

“所以,你是真的懷揣著目的來的。”

一陣風吹來,揚起四人的頭發。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有一觸即發的前兆。

陳經年吸了口氣,“曲姑娘是個直接的人,那我也就不去做那彎彎繞繞的了。”他說,“在曲姑娘還未到神秀湖的時候,我便連同幾位友人推演過你作為駝鈴山人間行者,這次來神秀湖的目的,但我等修為淺薄,實在難以看透。於是我拜訪了一位先生,你應該知道他,他叫長山先生。”

曲紅綃的確知道長山先生這個人,可以說在他們這般層次的修行者裡,極少有不知道的。在曲紅綃的認識裡,那是和自己師祖陳放一個時代的人物。

“長山先生告訴我,我之所以對你這次來的目的很上心,不是因為我真的擔心你背後的駝鈴山有什麼大動作,而是單純地對你抱有目的。”陳經年說。

他的措辭讓胡蘭聽來很有些彆扭,“對師姐抱有目的”,這是她聽來的意思。

“你的盛名與成就讓我備受壓力,這份壓力讓我出現在你的麵前。”陳經年說到這裡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曲紅綃目光微動,不用多言,她也明白了陳經年的意思,“所以”

她話沒說完,胡蘭搶了她的話,“所以,我不理解,你為什麼會因為彆人的盛名和成就感到有壓力?”問完,她轉頭看向曲紅綃,投去歉意的眼神,為自己搶話感到抱歉。

陳經年看著胡蘭,看著那對無瑕的眼睛。他想,大抵隻有這般天真的孩子,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吧。在他眼裡,胡蘭是個孩子,但是,他並沒有因此便隨意去回答她的話,而是認真地思考過後開口,“若是曲姑娘是我的前輩,那麼我會有一種因為她是前輩,她才比我厲害,所以我不會感到壓力;如果她是的後輩,那麼我會以‘現在這些晚輩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的態度去看待她,也不會感到壓力。但是現實裡,她是我這一代的存在,是彆人對我們這一代人評價時所橫梁的標杆。向著一個彆人所立的標杆前進,這是我的壓力根本。”

胡蘭又問:“可是,你為什麼要在意彆人的評價呢?”

陳經年笑了笑,笑得很淡然,很隨意,很有些無奈,“我是個俗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理我懂得,但是我做不到。”

“可是,為什麼要用‘做不到’去否定自己呢?”胡蘭很不理解這一點。

陳經年深深地看著她,“你覺得這是一種否定,但是我覺得這是自我認識。”

胡蘭咬了咬牙,“給自己設限,便是自我認識嗎?”

“不給自己設限,很容易輕狂,很容易自大,對於一個讀書人而言,自大是致命的摧殘。”

胡蘭搖搖頭,依舊不認同陳經年的話,“我家先生也是讀書人,可是我從未聽他說過‘做不到’,從不曾給自己設限。”

“那,你呢?你有給自己設過限嗎?”陳經年問。

這句話貫穿胡蘭的心,她無法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給自己設過限,設的限是“大師姐是她難以去超越的存在”。她不經意地看了看身旁的曲紅綃,看著那曲線柔和的側臉,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情漸漸平緩下來。是的,她的確因為曲紅綃而給自己設限,但那是以前,現在她已然從那樣的限製當中走了出來,向往大師姐,但是已經不再以大師姐為目標,而是以自己想要做的事為目標。

於是,她發自內心地說:“和你一樣,我也曾因為大師姐太過優秀而給自己設限,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一件事,就算有一天,你不再去在乎那樣的限製,你的人生也不會因此發生什麼變化,何不如活得更加輕鬆一些。”

陳經年沉默許久,“道理我都知道。畢竟,讀書人最喜歡講道理了。但是,我做不到。”

這次,胡蘭沒有再去問為什麼做不到。她已然明白,陳經年和自己的經曆不同,他始終是他。一番話語讓她懂得,人是不儘相同的,不能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彆人,也不要用彆人的標準來衡量自己。

曲紅綃摸了摸胡蘭的腦袋,然後對著陳經年說,“所以,你是來挑戰我的?”

陳經年笑了笑,“我知道曲姑娘很擅長打架,一路從中州到東土,讓許多天才之輩折服。而我一個讀書的,也不擅長打架,以不擅長之事應對他人擅長之事,我還做不到。”

“那你,想要做什麼?”

陳經年說:“在你到臨神秀湖之前,我極儘演算,料知到你可能會在這湖上的亭子裡停歇。”

“你既然已經可以觸及事物軌跡了,又為何要執意於我?”曲紅綃問。

陳經年低了低眉,“始終沒有正麵麵對過你,不知該如何撇開目光專注到自己的腳下。”

曲紅綃看了看這亭子,問:“然後呢,你在這亭子裡做了什麼?”

陳經年說:“以我最擅長之事,直擊你最不擅長之事,這是我能想到的可能贏過你的機會。所以,我在這亭子裡種下了一個小世界。”

聽及小世界,秦三月便禁不住問:“類似於棋盤世界那般嗎?”

陳經年點頭,“當你們踏入這亭子時,便已經走進了我種下的這一個文字世界。”他笑了笑,然後拱手拘禮說:“請曲姑娘入局。你也可以拒絕,畢竟這不是你必須要經曆的。”

曲紅綃看了他一眼,“文字世界麼……”

胡蘭反應過來,“好你個陳經年啊,居然算計我們!”她一臉恨恨,眼中迸著怒氣。她想起之間在明安城的時間,誤入了井不停的棋盤世界,而在那棋盤世界裡,秦三月付出了昏睡兩天的代價,才得以出去。這件事讓她想起來,便沒由得地感到惱火。她很不喜歡這種被他人支配的感覺。

曲紅綃牽住胡蘭的手,給她遞過去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看了看秦三月。

秦三月笑著說:“曲姐姐做主就是。”

曲紅綃點點頭,然後對陳經年說:“這的確不是我必須要經曆的,但是對你而言是必須要去實現的。”她沒來由地想起溫早見,沒有處理好溫早見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困擾,“我不是壞人,但也絕對說不上好人,你麵對我,便要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我不會把你算計我這件事當作普通的切磋。”

陳經年問:“需要做約定嗎?”

曲紅綃搖頭,“不需要任何約定,那都是自我安慰。”

“你的兩位師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曲紅綃說:“你傷害不到她們的。”

陳經年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請。”

曲紅綃表情至始至終都是那個樣子,像是旁邊寧靜的湖麵,清澈而又深邃。她輕輕向前邁步。一道微風徐徐吹來,帶來二月招展的柳絮,帶來生機勃勃的味道。

晃眼一看後,她們三人便已身在另外一個地方。這個地方,花香鳥語不儘,小橋流水潺潺,人家炊煙徐徐。

是春天的模樣。

她們三人站在小橋上。

小橋的景象有些熟悉,讓胡蘭不禁在記憶裡去搜尋,想了想後,她蹲下來,蹲在橋邊上,看著底下清澈小溪流裡的幾尾遊魚。她記起了那個時候,在幾個月前,她、秦三月和先生從鞍山離開後,進一個村子前,曾在村子外麵見過這樣的景象,隻不過那個時候暮色沉沉。她想起了那個名叫宋書生的小孩子,不禁去想,他現在讀書讀得怎麼樣了。

曲紅綃輕聲問:“胡蘭,你的修煉方式便是感悟文字世界,怎麼樣,感悟到這個世界是哪個字了嗎?”

胡蘭乾脆不蹲著了,便坐在橋邊上,也沒有去環視周圍景象,而是麵帶淺笑地說:“生機勃勃,萬物複蘇的世界,最容易讓人想到‘春’這個字,當然,也還有‘生機’二字,不過我覺得那陳經年應該還沒達到能夠構築兩個字的文字世界的水平。而這座世界嘛,生機在勃發,卻沒有經曆過枯敗,萬物在複蘇,卻找不到根源,一切就像是做個表麵功夫給人看的樣子,所以,這個文字世界的字應該是‘假’。”說完,她抬起頭,笑嘻嘻地衝著曲紅綃眨眨眼,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曲紅綃莞爾一笑,伸手輕輕彈了彈胡蘭的額頭。

“三月,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秦三月笑著搖搖頭。

曲紅綃便說:“那還是快點出去吧,爭取一天把七個家族走遍,之後我就帶你們到北國其他地方去逛一逛。”

胡蘭聽見這個,眼睛一亮,拍著手連聲說:“好哇好哇,這個好!”

曲紅綃又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說:“把你的劍給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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