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奪去了母氣後能做什麼?扔進那虛無縹緲的‘洛神’像中,複活早已死去的人嗎?付神官,你覺得可能嗎?”陳縹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在這樣的情況下,留情麵可沒什麼用處。
付笑笑堅信了上千年的信念,哪能這麼容易被改變。她也知道,陳縹緲是站定了守在祭壇麵前,根本不會有絲毫動搖。她那般說辭也隻不過是一輪戰鬥後,被陳縹緲的實力震驚後的自我安慰。
不僅僅是她,同陳縹緲對敵的每個人都是這般心境。他們當真是領會到了陳縹緲這當年的“不世之才”的名頭是何等分量。
十多位聖人,還有數十的半聖,這放在那裡去都是驚天動地的陣容,可能幾千年都湊不到一起來。而今,湊到一起,卻被他陳縹緲一人壓住了。雖然這裡麵有著陳縹緲視死如歸,而自己等人“躡手躡腳”的情況在影響著,但是他陳縹緲是一個人啊!這隨便換作一位聖人到陳縹緲的位置上去,被如此多聖人圍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除非他陳縹緲——
他們想到一種可能,陳縹緲他觸摸到了大聖人的玄關!
大聖人,多麼令人窒息的一個名頭啊。
整座天下的大聖人是屈指可數的,而為人常知的便是儒家學宮長山先生李命,以及道家駝鈴山三祖陳放。至於至聖先師、道祖那些隻存在傳聞中的人,總是被下意識排除在外。
李命,陳放。這兩人哪個不是能牽動整座天下的。一言一行決定著許多人的走向,當真是以一人之力,扛著萬萬人前進。可想大聖人於這座天下的影響程度。即便隻是觸及一絲大聖人的玄關,都是十分難得,甚至說是艱難的一件事。
而今,陳縹緲所表現出來的本事,已然超出他們單個人太多,以至於不得不得令他們去想,他陳縹緲是不是觸及了大聖人的玄關。
但是現在,不管他是不是觸及了,自己等人已然同他站在對立的戰場上了,根本沒有任何退路。聖人的打鬥往往是絲絲縷縷牽扯很深的,諸如因果、大道、氣運上的牽扯。因果氣運上的影響是聖人們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難處理解決的。所以,一般而言,聖人之間極少親自出麵打鬥,往往以某件事、某種情形來進行博弈,看誰技高一籌。
而現在,當他們站到陳縹緲麵前,報出自己的稱號後,便已然意味著入局了,不決出勝負,無法出局。
這就是聖人們的戰鬥。很難出現,但一旦出現,便難有好的結局。
眾多聖人們知道,麵對這樣的陳縹緲,該拚底牌了。絕世僅有的法寶、無與倫比的神通、玄妙通幽的道法,他們不再保留,若是再保留,就不僅僅是白跑一趟這麼簡單了,更可能的是要搭上一條大道,甚至是一條命。
龍象門霍星文設龍門,化山嶽法相,震蕩山河;
龍象門溫天河設龍門,化蒼龍玄虎法相,呼嘯乾坤;
雪川牧群人惠人氏,點燃大雪地裡的一道星火,消融寒川;
雪川節令人霜星,騰起雪潮,招來封閉天地的大雪;
相生原域,達目坷冄不是佛陀,勝似佛陀,千手千麵萬對眼。他睜開所有的眼,看清世間所有;
洛神宮,付笑笑,是隴北的神官,是那裡山川河流之神的主宰,手捧一本封神大冊,點化一切;
洛神宮,影人寒鴉,一身解千意,每一道影子都是她的助力;
玄劍劍宗,張丈九,四道本命劍齊發;
幽劍劍宗,武元,一劍接碧落,一劍通九幽……
……
許多許多。
“都動真本事了啊,好啊。”
陳縹緲輕吟一聲,然後,他左手舉起太陽,右手舉起月亮,照亮天下。
所有人被光所吸引,朝那裡看去,隻看到日月並空。
……
那一日,神秀湖陸家老祖宗陸修文,手捧《史冊》,牽動紀元的曆史洪流,讓眾人得以聽到每個時代的讚歌。
周天紀,是探索的讚歌;
寒霜紀,是希望的讚歌;
玄靈紀,是勇氣的讚歌;
通天紀,是堅持的讚歌;
聖人紀,是收獲的讚歌;
春秋紀,是博學的讚歌;
尋仙紀,是求索的讚歌;
通明紀,是天下的讚歌;
天元紀,讚歌正在抒寫。陸修文再沒從身上擠出一點血來,寫不完這一首讚歌。不過,他希望,有人能代他寫完這一首讚歌——
名為“愛”的讚歌。
……
那一日,神秀湖範家老祖宗範仲,腳踏“玄重”,一拳又一拳落在聖人們的身上。
每使出一拳,他身上便多出一道裂縫。
直到,
裂縫遍布全身。
他向世人證明了,讀書人不是隻會提筆寫字、拿書識字的文弱書生,也可以憑借一雙拳頭,砸穿一切。他用他的拳頭證明了,用幾位聖人渾身粉碎的骨頭證明了。
最後一拳打出去後,他停了下來,看著天,雖然看到的是深海般的幽藍。
哢嚓——
破碎的聲音從他手上傳來,
像極了那一年,兩歲的女兒第一次打破瓷器的聲音。
“範書桃……”
“我的女兒……”
……
那一日,神秀湖陳家老祖宗陳縹緲,一手持明月,一手持驕陽。
那一日,是他第一次踏入大聖人玄關,也是最後一次。
那一日,陳縹緲從開始站到最後,站著把血流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