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下去,玄衣人拖著大網四散而開,將整張網鋪開,使其彌散。
“雲!”
隨後,彌散的玄色大網落下,蓋住整個渡劫山。
“聚!”
玄色大網隨聲而動,開始收攏,掠過渡劫山每一處,最終收攏至整個山海關。
“收!”
一聲令下,山海關刹那之間消失在渡劫山中部。與此同時,玄衣人也儘數消失,天上空無一物,就好似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身影。乾淨利落,如風雷一般,勢如破竹地完善一切。
隨後,渡劫山分離的上下部開始聚攏,沒過多久,便重新聚攏再一起。困在山上的人們高呼著“玄網”,爭先恐後地往山下逃離。
而此時,梁鼓之聲還未斷絕。
沒有人注意到,在山海關消失的瞬間,幾道氣息流入其中。
山頂的環形梯路入口處,師染看著麵前這個健壯的姑娘,陷入沉思。健壯的姑娘自然是董冬冬。在董冬冬麵前,身形本就不高大的師染,顯得更加嬌小。想來也是,很多男人在她麵前都顯得瘦小,不要說體格正常的女人了。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董冬冬被師染看得很不自在。
師染轉了轉眼睛,問:“你是古族?”
董冬冬想了想,說:“不太懂欸。”
師染搖搖頭,“那大概是我認錯了。”
董冬冬雖然大大咧咧的,但還是蠻謹慎的,她知道師染是從山頂上下來的,肯定跟先前那個葉撫一樣,有可能比他還厲害。葉撫就已經很可惡了,這個人說不定要更加可惡一些。
感覺到董冬冬腦袋裡麵在打什麼想法,師染勾唇笑了起來,“葉撫的確很可惡。”
董冬冬一驚,“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師染幽幽地笑了笑,一步邁出,消失於此。她的氣息,朝著那消失的山海關而去。
在師染消失後,董冬冬還沒有回過神來,前前後後又從梯路上下來幾個人。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會看她一會兒,然後問她一些她根本聽都聽不懂的問題。
在董冬冬看來,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可惡。
那穿著道袍的人,說話就跟誰欠他一樣;
那個長得跟女人似的男人,居然想要錢財來蒙騙自己;
那個長得很好看,說話很平和的男人好一點,隻是簡簡單單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還有那個長得最普通的,居然隻是恨了自己一眼,然後就揚長而去!
這些人太奇怪了!
董冬冬想著想著,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因為她發現葉撫跟他們比起來,居然還算不錯了!
簡直是太奇怪了!
她不知道這些人腦袋裡麵在想些什麼,隻覺得他們一個二個地都不坦誠,不真誠待人。然後,她二話而說,背起大銅爐,風風火火地下山了,她祈禱著,可不要再碰到他們那樣的人。
似乎是一心想著那些個人的事,她走著走著,在崎嶇、彎彎繞繞的渡劫山上迷路了。雖說是有著一副強健的體魄,但在神魂上,她幾乎沒有做過什麼修煉,實在是難以憑借這個去尋找來時的路。
就在山裡兜兜轉轉,然後,轉到了一處懸崖。
在這裡,她看到一個敲鼓的女人。
隻是看著背影的那一瞬間,她就恍然覺得,那個女人是立於大地頂著天的。她不由得便想起臨行前爹爹的那句話,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她不由得被迷住了,下意識地就到了懸崖邊上,重重地將銅爐放下後,難得地有些羞澀地說:“我叫董冬冬,請問——”
“我叫柳易冬。”
“也是董冬冬的冬嗎?”說完,她覺得哪裡不對。
柳易冬停了下來,沒再敲鼓。她坐在懸崖上,然後拍了拍自己身旁,問:“要坐著說說話嗎?”
董冬冬忍不住答應了,做到她身旁。
“我有個故事,要聽嗎?”
“嗯。”
“從前,有個小女孩……”
一段悠悠地故事,在懸崖邊響起。
不知過去了多久,故事講完了,然後柳易冬給董冬冬指明了下山的路……
下山的時候,董冬冬沒有去探究這段故事裡,自己懷以何種情感,也不去探究柳易冬講述這段故事時,是如何的情感。對她來說,柳易冬是人生裡十分美麗的過客。她將一直記得這段故事,不會講給其他人聽。
人去山空。
董冬冬離開後,渡劫山隻剩下柳易冬,獨自坐在懸崖邊。
她望著遠方,雙目之中儘是疲憊。
一道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今有罪氏柳易冬其人,挑劫彌難,以聖人之位,枉顧他人,竊取大運,使難山海,十二萬三千七百五十四人隕於其中。”
“玄網責令,柳易冬之過。”
“罰:老山兩千年。”
“柳易冬,你可有怨言?”
柳易冬淡淡回答:
“沒有怨言。”
“三日之後,希望會在老山見到你。”
柳易冬冷哼一聲,“無需多言。”
說完,她站起來,收起梁鼓,邁步消失在這裡。
直到人聲徹底斂去,一座高大的石碑落在懸崖邊上,大大三個字印刻在上麵:
聖人崖。
隨後,渡劫山如同來時那般,緩緩消失在虛空之中。
……
“先生,你為什麼要放那座石碑在那裡?是不是有什麼高深的含義?”
“哪有什麼高深的含義,隻是因為我喜歡而已。”
“這……”
“她是這天下尚存的唯一聖人,我很佩服她。”
“但似乎沒什麼人覺得她是個好人。”
“這天下就這樣,需要人站出來的時候,沒有誰站得出來,有人站出來了,人們會說他不該站出來。”
“太高深了,聽不懂。”
“多讀書。”
“我能跟著先生一起讀書嗎?”
“不可以。”
“也是……我隻是個不起眼的——”
“沒有那麼多原因,不收你做學生隻是因為你有個小妹是我徒孫,再收你就是亂了輩分。”
“啊?”
“彆啊了,快要趕不上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