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1 / 2)

記得三十年前,魔物出現得還沒有這麼頻繁,大多數都安分地待在數千米之下的海溝裡。然而近幾年,它們卻紛紛從海溝鑽出來,漂流到岸上,開始侵占人類的地盤。沒人知道它們是如何適應從海底到陸地的變化。

不過,我養父跟我說過,這些海溝魔物隻是看似適應了陸地的環境,實際上還保留著深海生物的特性,比如怕熱、畏懼強光、心跳緩慢等,必須寄生在陸生動物的體內才能存活。而梅格口中的魔物,正是海怪克拉肯脫落的觸須。

克拉肯是一種生活在海底的史詩級怪物。傳說中,它的觸須能有一座小島那麼長,經常將海麵的船隻拽入深海。偶爾,它也會浮到海麵上,偽裝成一座鳥語花香的島嶼,等待過往的船隻靠岸。試想一下,當水手們拋錨下船,又饑又渴地走上島嶼,希望能摘到一些野果,或獵到動物喝血解渴,誰知穿過茂密的叢林,看見的卻是一張尖牙密集的血盆大口……

幸運的是,這種恐怖的生物,暫時還沒有辦法抵達陸地,隻能在海裡興風作浪。但它時不時會脫落一根觸須,派遣它們來到陸地上,為它尋覓人類作食物。聽說,隻要不停地吞食人類,它就能得到在陸地生存的力量。

克拉肯觸須沒有智慧,不會操控人的思維,隻會慢慢地侵蝕人的內臟。脫離母體後,它會化為一灘無色無味的水,直到在人的胃部落地生根。剛開始,觸須的吸盤會黏附在胃的內壁上,如饑似渴地吸收養分,然後生長出一根又一根的肉芽。一年以後,這些肉芽就變成若乾根觸須,從人體的各個“出口”裡擠出來。

梅格這個情況……觸須顯然已到了“發芽”的階段,再過不久,她的身體就會徹底淪為培育觸須的器皿。想要驅除觸須很簡單,卻又不簡單,必須找到一個精通魔法的獵魔人,把觸須引到他的身上,讓觸須在他的體內生根發芽,再用驅魔火焰——G先生之前用的那種幽藍色火焰,把觸須燒成焦灰。因為獵魔人的自愈能力比血族還要強大,驅魔火焰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

但是,哪裡去找這種水平的獵魔人?就算找到了,對方也不一定會施以援手。畢竟這個辦法並非萬全之策,需要承擔相應的風險,哪個獵魔人會冒著被魔物寄生的危險,去救一個小小的舞女呢?

我有些複雜地望向梅格,很喜歡也很同情這個可愛的女孩子,但實在幫不了她什麼。她應該必死無疑了。

“醫生……醫生來了!吉裡夫人,醫生來了!”轉過頭,隻見一個年輕男子拄著金屬拐杖走過來,他穿著白襯衫和茶色背帶褲,右腳沒有穿鞋,是木頭與黃銅製作而成的義肢。

“醫生,請你一定要治好可憐的小梅格!”

“求求你!”

吉裡夫人也乾澀地說道:“拜托您了。”

醫生回答:“我儘量。”他艱難地半蹲下去,打開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取出一根裝著藍色溶液的試管,直接滴向梅格的觸須。

我睜大雙眼,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藍色溶液如同一顆垂落的淚珠,“啪嗒”一聲,碎裂在暗綠色的觸須上。像被燙傷了般,觸須痙攣著抽搐著,是一條掙紮扭動的爬蟲,瘋了似的想縮回梅格的肚子裡。女孩們都發出慶幸和驚喜的歎聲,完全不知道這樣才是最可怕的——梅格的肚子早已容不下那些觸須,刺激觸須縮回去,隻會讓她的肚子破裂開來。

電光石火間,我一個箭步衝上前,推開那個庸醫,徒手攥住那根觸須。

所有人都傻傻地望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吉裡夫人更是氣急敗壞地嗬斥道:“卡羅莉娜,你這個瘋子,快放開觸須!你心腸怎麼這麼壞,是不是想讓我的女兒死?快鬆開!”

沒有時間回應她的質問。觸須受到驚嚇後,顫抖著想逃回宿主的身體裡。我閉了閉眼,急速地搜刮著腦中儲備的知識,幾秒鐘後,閃電般捏住梅格的下顎,強迫她張開嘴,另一隻手探進她的嘴裡,一把掐住觸須的根部,令它暫時動彈不得。

一個女孩嚇得臉都白了:“卡羅莉娜……你、你怎麼能這麼對梅格……我以為你隻是貪財而已,沒想到你這麼壞,一定要梅格去死……”

我冷冷地掃她們一眼:“想讓她死的不是我,是這個庸醫。”說著,轉頭看向那個醫生,“誰教你對付克拉肯觸須用267號溶液的。267號溶液能灼傷血族,卻無法傷害其他魔物,隻能刺激它們,令它們情緒狂暴。如果不是我及時拽住這根觸須,它已經縮回去,把這個小姑娘的肚子攪成肉泥了。”

吉裡夫人陷入沉默。女孩們啞了片刻,之前那個女孩弱弱地問道:“醫生,你手上的溶液……肯定不是267號溶液對不對?是這個小婊.子亂編的……對不對?”

我靜靜地看著醫生。他被我的目光壓得抬不起頭,冷汗大顆大顆地流下:“我、我不知道……學院沒讓我們背溶液手冊,我隻知道這個溶液能對付魔物。對了,”他如釋重負地鬆一口氣,“我背包裡有獵魔人協會編著的驅魔手冊,上麵肯定有這個溶液的編號,讓我看看。”

然後,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戴上眼鏡,拿出一本五厘米厚的書冊,慢悠悠翻了起來。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他是庸醫,他還真的把庸醫的作風貫徹到底。很想一腳把他手裡的書踢飛,但若不讓這個笨蛋找到溶液的編號,這些人估計不會聽我的指揮。

三十秒鐘後,他失聲喊道:“天哪,這個溶液居然真的是267號溶液……這位小姐,你怎麼知道的?”

“……”

書上的知識,你說我怎麼知道的?

我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胡扯說:“我奶奶是遠近聞名的巫醫。”話音剛落,就有女孩尖聲反駁道:“什麼巫醫!你奶奶明明是愚昧的印第安人!”

我沒有理她,對醫生指了指箱子裡粉色的溶液:“把它給我。”

醫生滿臉猶豫:“這個……小姐,你有行醫證嗎?這些溶液都是協會管製的器械,必須持相關證件才能使用。”

我平淡地說道:“這是120號溶液,作用是鎮靜和緩解狂躁。另外,從你把藍色溶液滴在觸須上那一刻,這個小姑娘就成為了你的事故病人。若她死去,我有權請醫療法庭介入調查,要是被他們知道,她的死是你滴錯溶液導致,不管你考取了什麼等級的行醫證,有無背景關係,都會被吊銷。不想她死,就按我說的辦。”

他握緊雙拳,咬緊牙關,好半晌下定決心般,把醫藥箱的粉色溶液遞給我。我用大拇指撬開試管的木塞,直接向觸須滴去。效果立竿見影。幾乎是一瞬間,扭來扭去的觸須就停止了掙紮。

我不動聲色地鬆一口氣,抹掉額上細汗,再度伸手:“綠色溶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