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2 / 2)

“好。莉莉真厲害。”他吻了吻我的嘴唇,“那我們等下在中心花園碰麵,可以麼。”

他的唇還是有些冰涼,就像他的性格一樣——他分明是個淡漠無情的人,卻將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予了我。隻要他在身邊,我就能感受到溫暖、力量和平靜。突然有了和過去徹底告彆的信心。我忍不住捧住他的臉頰,重重地回吻了上去:“不見不散。”

他微笑著說道:“不見不散。”

這時,那兩個人剛好趕過來。赫帝斯冷漠地說道:“絕命鴛鴦的戲碼到此結束。嘉納特,回到我的身邊。”

埃裡克攤開手掌,一把巫銀弩緩緩成形。他微不可見地對我點點頭,徑直朝赫帝斯射了一箭:“殿下來晚了,我已經和令千金私定終生。”

儘管知道這句話是為了激怒赫帝斯,我的臉還是熱了一下。見赫帝斯被他引走,我抬眼望向奧古斯,說:“馬歇爾,我們的賬該算算了。”

奧古斯凝望著我,低聲問道:“你真的寧願選擇這種無權無勢的武夫,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懶得回答這種問題。我提起裙擺,踢掉腳上的蓬帕杜高跟鞋,然後把手背到身後,扯下裙子的帶子,將層層裙擺和鯨骨裙撐扔到一邊。刹那間,身上隻剩下束腰和白色襯裙。

奧古斯喉結滾動了兩下,猛然側過頭:“你這是乾什麼?”

我笑了一聲,走到他的麵前。他有些慌亂地閉上眼睛,耳垂和臉頰染上粉紅色,啞著嗓音說道:“克莉絲,我不是紳士,色.誘這一套,吃虧的隻可能是你自己。”

我握住他的肩膀。他的雙眼閉得更緊了,臉上卻露出一絲期待。

我翻了個白眼,利落地扒下他肩頭的披風、腰上的匕首,狠狠地擰了一下他的臉蛋:“混賬玩意兒,再也不見。”

他愣愣地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著我。我把披風披在身上,轉頭就跑。

他如夢初醒,想要追過來。我立即嗬斥道:“滾,不準靠近我!”

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攔住,他不受控製地停下了腳步。但這畢竟是卡羅莉娜的身體,血契的力量有限,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奧古斯不會出手傷我,再加上有血契的牽製,他一時半會也追不到我。相比之下,埃裡克的情況比我更加凶險。我非常擔心他的安危。

赫帝斯的莊園,我早已走過成千上萬遍,比任何人都熟悉它的構造。不一會兒,我就到了中心花園的門口,卻發現埃裡克和赫帝斯已經站在了花園的上空。

埃裡克擅長操縱火魔法,赫帝斯沒有特彆擅長的魔法元素,但他活了三百多歲,知道一些極其罕見的禁術咒語,我害怕他寧願毀掉整座島嶼,也要斬殺埃裡克。

兩個人麵對麵,頭發和衣擺獵獵飛舞。仰頭望去,除了比太陽光還刺目的魔法光芒,什麼也看不見。打鬥過程中,時不時有魔法光芒波及到下方的樹林,深綠色樹葉簌簌墜落,鋪滿了青石路和翠綠草地。很想幫埃裡克,但以我現在的實力,連他們用了哪些魔法都看不清楚,隻能站在地上乾著急。

“如果和他決鬥的人是我,你也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對嗎?”奧古斯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盼望我死的眼神。”

我倏地回頭,拔出匕首,命令道:“給我後退!”

他後退了一步,有些苦澀地笑道:“不用這麼警惕我,你是血契的主人,我違抗不了你的命令。”

我一邊緊盯著他的動作,一邊觀察上空的戰況。赫帝斯似乎不耐煩再互相試探下去,在空中劃出一道紫色的魔法符文。完成的那一刹那,一頭沐浴著紫色烈焰的鳳凰衝出符文,尖嘯一聲,極速向埃裡克衝過去。

“不,不要——!!”心跳驟然停止,強烈的恐懼撕扯著神經和身體。這個魔法符文我比誰都要熟悉,它是力量最為強大的一種禁術,能瞬間清除對手體內所有魔法元素。一旦魔法元素被清除,那個人用魔法製造的一切因果,都會回饋到他的身上——比如,他曾用魔法剝奪一個普通人的性命,那麼失去魔法元素的刹那,他也會被剝奪性命。

當然,這個禁術並不是無條件使用。當赫帝斯劃出這道魔法符文的時候,他的臉頰、手臂和身體便已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瀑布般噴湧了出來,將下方的樹林染成腥膻的暗綠色。

我眼睜睜地看著埃裡克從半空墜落到地上,想到即將失去他,想到再也看不見他溫柔的目光,想到再也聽不見他動聽的聲音,渾身血液都冰涼了下去,差點跌坐到地上。好半天,才找回了四肢的知覺,跌跌撞撞地衝到了他的身邊。

他銀白色的麵具碎裂,露出冷峻美麗的臉孔,然而從嘴唇開始,全是鮮紅色的血液,浸濕了他修長的脖頸,灰藍色的衣領。我坐在他的身邊,簡直手足無措,不知道能碰他哪裡……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為什麼我的一生如此可笑,連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為什麼我曾經視如天神和慈父的男人,會對我產生這樣令人作嘔的感情?為什麼這兩個人口口聲聲說愛我,卻連基本的尊重都不肯?為什麼他們要殺死我生命中唯一願意重視我、尊重我的人?

看著他們冷眼旁觀的表情,我突然發現,當初埃裡克選擇隱瞞自己的陰暗麵,隻說我喜歡聽的話,隻做我能接受的事,是多麼的……溫柔。

“你彆死……”第一次這麼痛苦,鼻子和眼睛都已充血,淚水大顆大顆地湧出來,我輕輕撥開他的額發,發出微弱的哀求,“求你了……彆死。”

赫帝斯掏出一塊方巾,漠然地擦掉臉上不斷噴湧的鮮血:“他必死無疑。”

我握緊雙拳,平定了許久情緒,才稍稍冷靜下來:“你們真的讓我惡心。”

赫帝斯笑:“最好不要有這種心態,因為難受的是你自己。即使惡心,你也要跟我在一起永生永世。”

真想殺了這個變態。我悄悄摸到埃裡克手中的巫銀弩,緩緩握緊,打算瞄準老變態,一箭射穿他的心臟。誰知,不等我舉起巫銀弩,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會死。”埃裡克的聲音。

他單手撐著草地,慢慢坐了起來,全身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將一隻手覆在右臉上,隻聽皮肉龜裂、剝落的呲呲聲響起,大塊大塊的血肉掉下來,露出慘白恐怖的骨架。

他抬起僅剩的一隻眼,不帶感情地望向赫帝斯:“神怎麼會死。”

赫帝斯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愕然:“怎麼可能。你體內的魔法元素怎麼可能還在,這不可能——”

埃裡克站起來,骨手上燃起一團幽藍色的火焰:“我使用的,從來都不是魔法,而是子民的信仰。”

說到這,他反手將幽藍色火焰播撒在大地上。

火焰肆虐,映出赫帝斯不可置信的臉龐:“你既然有這種本事,為什麼一開始不拿出來?”

埃裡克平靜地答道:“她害怕我這個樣子。”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

幽藍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覆沒了所有人的視線。赫帝斯蹙著眉,想要闖過來,但火焰的腐蝕性比巫銀液體還要強烈,他隻是用手指試探地碰了一下,那根手指立刻被灼燒成白骨。奧古斯召喚出水龍,試圖熄滅火焰,卻令火勢更加勢不可擋。

與此同時,黑翼龍從天而降,盤旋在幽藍色火焰上空。埃裡克拽住韁繩,翻身騎了上去,朝我伸出手:“莉莉,上來。”

我看著他修長寬闊的手掌,心裡一陣愧疚。

也許對他而言,整個世界確實是一場假麵舞會,需要戴上麵具才能融入進去,但他戴麵具的理由,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其他人戴麵具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更好地在名利場周旋……他卻是因為隻有戴上麵具,才能被看見真誠和美麗。

和赫帝斯、奧古斯比起來,他的**是如此單一,不要虛名,也不要利益……在他的眼中,我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如果這樣的人,都能被認為“虛偽”,那麼赫帝斯和奧古斯早已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畢竟埃裡克的麵具可以摘下來,而他們的麵具已經長進了血肉裡。

我握住了他的手,坐到了他的身前。

赫帝斯站在幽藍烈焰之外,死死地盯著我:“嘉納特,你選擇跟他離開,等於和所有血族為敵。你知道,我對待叛徒一向不留任何情麵。”

“我從未想過要忠於你,為你做事,隻不過是想報答你的養育之恩。”情緒大起大落後,再對上赫帝斯的眼神,我竟然心平氣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恐懼,“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隻有親情。”

“好,很好。”他點點頭,聲音居然有些輕顫。這次又有多少是真心?

就在翼龍起飛的前一刻,奧古斯神情複雜地叫住我:“如果我現在放棄無晝城和王位,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不會。”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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