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2 / 2)

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上,呼吸逐漸變輕緩,沉沉地睡了過去。我不敢讓他用這個姿勢一直睡,拍拍翼龍的側頸,示意它放緩飛行速度。翼龍薄膜包裹了一下眼珠子,聽懂了般,竟真的放緩了速度。我趁機將埃裡克抱到身前。

隻是,男性和女性的體格終究有差異。雖然“卡羅莉娜”的身體越來越像上輩子的我,我本來的身材也還算高挑,但跟埃裡克一米九出頭的高大身軀比起來,還是顯得有些嬌小。還好他的腰足夠細,要是像他的肩膀一樣寬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摟住他。

幾小時後,翼龍在巴黎郊外降落。我不確定赫帝斯說讓埃裡克再也當不了獵魔人,是真話還是假話。沒敢貿然進入地下城。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還未靠近凱旋門,就看見一列全副武裝的獵魔人從我麵前跑過。他們步伐齊整,動作迅速地在一棵棵樹上,貼上我和埃裡克的通緝令。

幸好過來時,我將埃裡克藏在了一個廢棄農舍裡。巴黎進不去,埃裡克這個狀態又不適合長途跋涉……我咬著手指頭,不禁有些焦灼。

回到廢棄農舍,我在雜物堆裡翻找半天,找到一條打滿補丁的裙子。在井裡打了兩桶清水,我坐下來,把裙子洗乾淨,晾到竹竿上。然後,翻出一條還算暖和的毯子,鋪在柴房的地上,把埃裡克搬到了上麵。不知道他還要睡多久,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來,但看見他的傷口都在愈合,呼吸也均勻綿長,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試了試他額頭的體溫,倚靠在柴房門口,睡了過去。

中途醒了兩次,都是被亂竄的老鼠和野狼的嚎叫驚醒。睡得很不好。終於挨到天明,晾在竿上的裙子也乾透了,我換到了身上,將頭發擰成一股,用毛巾包起來。

儘管獵魔人還沒有搜到這座村莊,但遲早會搜過來。得想辦法去地下城一趟,買點改變相貌的溶液。摸出埃裡克的錢包,我清點了一下,20枚金幣、5枚銀幣、10張千元法郎鈔票……這小子有錢到我眼紅。

從奧古斯身上扒下來的披風,顯然沒辦法穿出去,上麵不僅鑲嵌著瑩亮剔透的寶石,還有幾顆光芒璀璨的鑽石,穿到街上去,很容易變成眾矢之的。他的匕首倒是能接著使用,不過把柄上也鑲嵌了不少寶石,還是不能輕易拿出來。

我歎了一口氣,去柴房看了一眼埃裡克,還在沉睡。將披風蓋在他的身上,我關上門,在臉上抹了兩把灰土,走到城門附近,查探巡邏的情況。誰知,整個城門被獵魔人和衛兵圍得像鐵桶般,幾近水泄不通。連貴族的馬車、農夫的板車,都要停下來,一一檢查。貴族和平民一視同仁,這大概是整個巴黎最平等的時刻。

我兩三下爬到梧桐樹上,撥開茂密的枝葉,望著獵魔人和衛兵的巡邏路線,陷入了沉思。直接從城門進去,大概是行不通了,隻能找機會爬到城牆上,從屋頂潛入城內。

當然,我要是孤身一人,完全可以硬闖進去,像遛狗一樣,把他們繞得團團轉。但埃裡克還在昏睡,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對他負責。

在梧桐樹上打望了一整天,我記下周圍的地形。回到農舍後,我將裙子裁短,多餘的布條用來保護手肘、足踝。夜幕降臨,我輕吻了一下埃裡克的額頭,用布蒙住臉龐,趁夜來到了城外的樹林。

讓我沒想到的是,夜晚的巡邏比白天還要密集,看來赫帝斯給了獵魔人協會極大的壓力。若不是關係到根基的威脅,獵魔人根本不會如此在乎一個舊血族的命令。

潛行到城門附近,我念出回溯術的咒語,白日經過這裡的四輪馬車立即出現,甚至能聽見車輪輾軋石子路的聲響。衛兵猛地抬頭,上前查看:“誰?!”

時機轉瞬即逝。我輕盈地跳到城牆上,快速攀爬上去,借著夜色的掩護躍到下方的屋頂。儘管我已極力放輕動作,還是發出“砰”的一聲。同一時刻,獵魔人發現回溯術的痕跡,意識到衛兵被調離城門,馬上帶隊追了過來。這次和以往的追逐不同,容不得任何閃失。我不敢休息,不停地躲避、繞路、製造幻象……總算甩開了那些難纏的尾巴,進入地下城。

沒想到赫帝斯會做得這麼絕,黑市竟被禁止出售改變相貌的溶液。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黑市的存在,從來都不是為了循規蹈矩地售賣商品。多逛了幾家商鋪,付錢的時候暗示了幾遍,再出來時,我的手上已多了幾瓶染色溶液。又買了一雙靴子,一件灰色鬥篷,找了一家不登記身份的小旅館換上,對著鏡子染發染膚,用膚膏遮住臉頰痣,修飾了一下輪廓。這一晚,我都沒有睡覺,蹲守在房間的門口,以防被巡邏的獵魔人破門帶走。

天亮後,我戴上鬥篷,走出小旅館,跟著人潮走出城門。一個守衛掃了我兩眼,厲聲喊住我:“帶鬥篷的,把帽子摘下來!上麵有令,最近不得戴帽子和蒙麵。”

我慢吞吞地摘下鬥篷,露出一張頭發、眉睫和瞳色都染成雪白的臉孔。周圍人都倒抽一口氣,對我指指點點。守衛是個普通人,被這張臉噎了一下,頭疼地揮揮手,把我放了出去。

我鬆了一口氣,快步趕到廢棄農舍,推開柴房木門的瞬間,卻發現地上的埃裡克已不見蹤影。

有那麼一瞬間,臉上血色儘失,手腳冰涼。無數種不祥的猜測湧上我的心頭,他是醒過來自己離開了,還是被獵魔人帶走了……如果是後者,我該怎麼辦。他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能不能好轉恢複,還是說,他已經被禁術剝奪了性命,連全屍都沒有留下。想到最後,我差點跌坐在地上,陷入深深的絕望。

這時,一個漠然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以為你走了。”

我猛然回頭。埃裡克站在不遠處,襯衫微敞,露出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傷勢還未徹底痊愈。他的手掌已變得完好,右臉卻還是恐怖骷髏的模樣,眼眶內嵌著一顆完整的金色眼珠子,可以看見血絲和密密麻麻的血管,與左臉的冷峻美麗形成鮮明對比。

我卻覺得這是這幾天看見的最美麗的景色,忍不住跑過去,撲進他的懷中,摟住他的脖頸,仰頭吻了上去。

他完好的那隻眼微微睜大,另一隻眼則無措地轉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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