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擊個掌(1 / 2)

很快薑麓發現秦彥似乎又開始躲她,倒不像是之前?的冷戰,更像是不想看到她。她心想著自己已然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彆扭個什麼勁。

他不理她,她樂得自在。

進九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她有時候還挺佩服薑明珠的毅力?。不愧是重活一世的人,還真是多活一世多長一智。

眼看著七八天過?去,秦彥還是見她繞道?走?,且那張玉麵一天比一天黑沉,隱約還有可疑的紅雲。

她無語至極,臭小子?差不多得了?。

這一次輪對到她堵他,將他堵在地頭。

“地整得不錯。”

他不搭話,埋頭找草。

可憐這個季節不長草,有些草籽好不容易在麥苗根下冒個頭,就被他連根拔起。看他天天找草的勁,恨不得讓眾草斷子?絕孫。

“你知不知道?黃花草長什麼樣子??”她沒話找話。

他總算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你為何不自己照鏡子??”

不錯,還挺幽默。

“我又不是黃花草,我叫薑麓。我這麼一個如山的女子?,你要是把我當草那就是你有眼不識泰山。”

少年表情不虞,看樣子?不太想搭理她。他眼睛在麥苗中?梭巡著,她看不到他心不在焉的表情。他內心糾結無比,既希望她和自己說話,又希望她離自己遠一點。

也不知是他心思太過?遊離,還是他一時失手?。薑麓眼睜睜看著他撥掉一根麥子?,然後燙手?似的藏在身後。

她心下好笑,“你是不是還在夢遊,連草和麥子?都分不清。”

夢這個字,像炮仗一樣炸響。

他頓時耳尖充血,脖子?紅透。

“我沒做夢。”

“沒做夢就沒做夢,你緊張什麼?”她揶揄著,“做夢沒什麼不好的,現實生活中?沒有的夢裡都有。”

不就是在夢裡和某位姑娘鼓了?掌,這有何難為情的。隻怪少年到底麵嫩,又好死不死被她看到遺留的證據,所以才會這般緊張。

想不到這小子?還挺純情,她倒要看看有朝一日他和一個女人真的為愛鼓掌,他是不是會羞到不肯出門。

遠遠看去他們像一對尋常少年夫妻,丈夫

在地裡乾活,妻子?在邊上?陪著。二人似一對璧人,說不出的般配。陶兒端著一盆水站在院子?裡,險些看呆了?。

“你看我家夫人和公子?的感?情真好。”她對蘭桂說。“我家夫人長得好心又善,我就知道?公子?肯定會喜歡她。”

蘭桂不敢看,因為薑明珠也在。

薑明珠咬碎銀牙,一定是薑麓纏著殿下不放。殿下那等出身,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粗魯的鄉間女子?。

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前?世裡殿下沒有休掉薑麓是怕世人詬病,她就不信以殿下的眼光能看得上?那般粗俗的女子?。

她還是有機會的,一切都來得及。

一盆水毫無預兆地潑在她腳邊,水濺起的泥點沾得她裙邊全是。這水明顯是抹洗過?後的臟水,她提著裙擺往後退時差點摔倒。

陶兒一臉無辜,“薑姑娘對不住,奴婢沒有看到。”

公子?是她家夫人的,這個薑姑娘故意賴著不走?,好不要臉。

“你…你彆忘了?自己的身份。”薑明珠氣紅了?眼,如今連一個丫頭都敢欺負她,肯定是薑麓指使的。

薑麓還真沒有教唆過?陶兒什麼,是陶兒認定自己的主子?。但凡是和夫人做對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她毫無懼意,反正她又不是國公府的下人,“奴婢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薑姑娘你也彆忘記自己的身份。”

薑明珠麵色發白,指甲掐進肉裡。

自打身世被揭穿,她不知聽過?多少冷嘲熱諷。在京中?受那些貴女們明裡暗裡的恥笑,到京外?還要受一個丫頭的氣。如果她還是國公府的姑娘,誰敢如此對她。

蘭桂見勢不妙,小聲勸說,“陶兒姐姐,你少說兩句。”

她和陶兒走?得近,兩人私下交情越來越好。一邊是自己的主子?,一邊是新交的好姐妹,她夾在中?間很是為難,慌忙丟下掃帚去扶薑明珠,“姑娘,你進屋歇歇吧。”

薑明珠甩開她的手?,聰明的不忠心,這蠢的又給人添堵。自己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重生,為什麼要受這樣的氣。

薑麓望過?來,見幾人都在院子?裡。

“你們都沒事做了?嗎?”

一聲吼,立馬將院子?裡的人吼得四

散分開。蘭桂趕緊扶薑明珠進屋,陶兒悠哉悠哉地端著空盆去廚房。

她一轉頭,對上?秦彥複雜的眼神。

這小子?,為何如此看她?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人嗎?”

他低頭的時候在想,自己是瘋了?嗎?薑氏慣會翻臉不認人,嬉笑怒罵性情無常。他怎麼會夢到她,還和她……

她倒是大言不慚,居然自詡美人。

少年最是嘴硬,心中?越是羞惱越是不願承認,當下頂回去,“你是美人嗎?”

“我當然是美人,即使我外?表不怎麼出色,但是我心靈美。”

“那是你自以為,我看你是想得美。”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臭小子?可以啊,竟然學到了?幾分她的說話風格,看來她這個老師沒白教。

“我想的確實挺美的,我想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冬閒自在,青山曠野讓人神清氣爽。還有美男近在眼前?,朝氣蓬勃又賞心悅目,薑麓覺得此情此景才是令人神往的田園生活。

然而平靜之下必有騷動,安逸之中?總有不速之客前?來打打擾。

來人一共四人,為首者錦衣華服白白胖胖。後麵跟著三個家丁打扮的下人,一個個身材壯實像打手?一般。

那白胖的男人長了?一雙小眯縫眼,年紀不大應該不到二十的樣子?。他走?路的樣子?像一隻大肥鵝,抖著一身肥肉顛顛地跑起來,在走?近之後兩眼猛放光。

“美人!你們看這裡真的有美人!”

薑麓抱胸皺眉,這是哪裡冒出來的紈絝子?弟,肥頭大耳一副色眯眯的樣子?。他口中?的美人指的是誰?是她,還是秦彥?

他不倫不類地搖著扇子?,還當自己風流倜儻。他穿得那叫一個金光閃閃,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大金項圈。

此人姓萬,名桂舉,乃臨水縣令萬大人的公子?。他也不知從?哪聽的閒話,說北坳村有個天仙似的美人。做為一個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官家子?弟,他當真稱得上?是臨水縣一霸,平日裡欺男霸女的事情沒少乾。

萬桂舉先前?看到的是地邊上?的薑麓,眼下才看到地裡的秦彥。驚豔的同時又惋惜不已,流著口水想著這小白臉為什麼不是個姑

娘。

小美人肯定是被小白臉所迷,要不怎麼會窩在這鄉下地方吃苦。

他理理衣襟,以為自己風度翩翩。

“美人,本公子?家有房屋近十間,仆人丫頭數十。你若跟本公子?走?,本公子?保你日後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薑麓挑眉,確認他這聲美人叫的是自己。她朝秦彥挑眉,眼裡的戲謔不言而喻。這小子?剛還說她不是美人,想不到打臉如此之快。

就衝這聲美人,她決定忽略小胖子?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你叫什麼名字??”她神情嚴肅,問話一板一眼。

萬桂舉白胖的麵皮抽搐,他最不喜歡讀書?,最討厭和害怕的人就是夫子?。眼前?明明是個小美人,他怎麼有種被夫子?叫起問話的恐懼。

“我叫萬桂舉。”

“好名字。”薑麓讚道?:“你父親必是盼著你能蟾宮折桂,一舉揚名。一看公子?就是有學問的人,你定能七步成詩五步對聯。我生平最欣賞有才之人,不如公子?作一首應景詩來聽聽。”

萬桂舉吃喝玩樂樣樣行,就讀書?不行。

薑麓把他高?高?架起,他又不能在美人麵前?露短,又實在是才疏學淺憋不出半句詩來。一時之間白胖的臉脹至通紅,隱約有些惱怒。

“美人,你且同我先家去,我再和你慢慢吟詩作對。”

正經的詩他不會,那些花樓裡的豔詩他倒是會不少。什麼奴家怯怯把郎求,梨花帶雨盼君憐。什麼紅帳錦被玉鴛鴦,不到天明勢不分。到時候小美人樂不思蜀,哪裡還記得讓他真的作詩。思及日後二人耳鬢廝磨,他嘿嘿笑出聲來。恨不得當下帶著小美人回去,關上?門好好疼惜一番。

他的笑讓薑麓皺起眉頭,“公子?連詩都不會作,憑空長了?這麼大個腦袋。”

“美人彆惱,本公子?怎麼可能不會作詩。你看這天寒地凍的,美人你穿成這樣,本公子?瞧著都心疼。你彆再跟著這小白臉受苦,以後本公子?疼你。”

小白臉慢慢捋著衣袖,一舉一動是那麼的矜貴從?容。薑麓心下突然一跳,他這個樣子?優雅又危險。

“站到後麵去。”他對她說。

她先是一愣,爾後聽話地躲到他身後。莫名覺

得他此時男友力?十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和氣場。

他一出頭,萬桂舉麵皮抽了?幾下。

“小白臉,我勸你識相一點。”

“我這人什麼字都認識,就是不識相。”

薑麓暗笑,他現在說話越來越有她的風格。

他單手?護著身後的薑麓,“再站遠一點。”

“你要乾什麼?”她低聲問。

“打架!”他說。

萬桂舉萬萬沒想到一個看上?去弱不驚風的小白臉會打架,更沒想到這個小白臉打起架來凶狠無比。他被打得嗷嗷叫喚,那幾個家丁更是抱頭如鼠竄。

少年如風如影,拳腳之間遊刃有餘從?容無比。薑麓雙眼一亮,沒想到長得好看的人打個架都如此之帥。

也是萬桂舉運氣不好,這些人哪裡知道?秦彥從?被貶之後一直憋著一股氣。先前?沒有合適的機會,這股惡氣無從?宣泄。此時有找死的倒黴蛋撞上?來,他焉有放過?之理。

“我…我爹是縣令,我不會放過?你的!”

縣令而已,嚇唬誰呢。

秦彥就算不是太子?,那也是皇帝老兒的親兒子?。

萬桂舉抬出自己老爹來,不僅沒有嚇住秦彥,反倒更激起少年的血性。身為大昭官員竟然縱子?為禍,更是該打。

趙弈和小新子?趕來,齊齊護在秦彥身前?。

秦彥示意他們讓開,對著萬桂舉又是一頓猛揍。那些爬起來的家丁被趙弈再次撂倒,一個個在地上?抱著肚子?翻滾。

白胖的縣令公子?被打得像個豬頭,饅頭似的胖臉青一塊紫一塊,像磕傷的白麵瓜一般。他捂著臉殺豬似的狂叫,“你死定了?…我一定讓我爹把你抓起來!”

秦彥揉著手?腕,眼眸淬冰,“我一沒作奸二沒犯科,你爹身為縣令也不敢冤枉無辜,我倒要看看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是什麼,在萬桂舉的眼裡那是他爹。

“你…你給我等著!”

房裡正聞訊趕來,驚得是麵無人色。

“萬公子?,萬公子?,你沒事吧?”

萬桂舉得意起來,腫成豬頭的臉猙獰無比,“房裡正,你來得正好。你們村有人敢襲擊本公子?,你還不快把他綁起來。”

房裡正趕緊過?去,把萬桂舉扶起來後在

他耳邊低語幾句。

萬桂舉大怒,臉上?的傷讓他呲牙,“什麼李大人,不就是個從?五品的小官。本公子?我會怕他!”

李員外?的兒子?官至從?五品,在百姓眼中?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官。然而在天子?腳下,卻不過?是個尋常官員。

房裡正暗自叫苦,萬縣令官不大,但在臨水縣那就是一方父母,他一個小小的裡正哪裡敢得罪。

顏老爺看著不像是個惹事,怎麼就惹到這位小祖宗。

“從?五品都是小官,你好大的口氣!”秦彥捏著手?指,作勢還要動手?。

萬桂舉嚇得趕緊躲到房裡正身後,藏頭露尾又色厲內荏,“那當然,從?五品在國公府麵前?自然是小官。”

薑麓心頭劃過?異樣,心道?不會那麼巧吧。

她問房裡正,“哪個國公府?”

房裡正回道?:“林國公府,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萬夫人娘家表姐的夫家的表外?甥女,嫁的是林國公府的二公子?。”

她險些笑出聲來,還以為是什麼直親,原來是一個山路十八彎的遠親。

林國公府的二公子?,那不就她的便宜二哥。還真是大水衝到龍王廟,可彆怪龍王大口一張吞了?這些小魚小蝦。

她這一笑,房裡正心思活泛起來。

“夫人,你們若有倚仗報個名,這事也就了?了?。”

“倚仗自然是有的。”她看著秦彥,“得看我家夫君答不答應。”

秦彥當然不願意和稀泥,一張俊臉又冷又沉。

房裡正低聲勸說萬桂舉,萬桂舉眯縫眼一瞪,“不可能,天下還有能大過?國公府的大官?小白臉休想誑我!你若識相就把她交給本公子?,再給本子?磕一百個響頭,否則你就等著吃官司坐牢!”

他如此作死,聽得薑麓都想打人。

原來萬公子?是看上?顏夫人,房裡正苦著一張臉。兩邊都是他不能得罪的人,如果他真眼睜睜讓萬公子?帶走?顏夫人,日後怎麼向?李大人交待。可若是不依萬公子?,他的裡正之位肯定保不住。

“萬公子?,這…這使不得。”

“房裡正,我看你這裡正之位是坐得不耐煩了?。”

房裡正越發臉苦,為難地看著秦彥和薑麓。

秦彥冷笑,“讓我磕頭,我看你是嫌命長。”

“你…你彆囂張。我聽我爹說過?李大人是禮部郎中?,就是一個管宮裡女人穿衣吃飯的雜事官。我可不怕你們,你們有種給我等著。”

房裡正那叫一個急,他總覺得顏家這對小夫妻不簡單。萬家確有貴親不假,但這對小夫妻應該也不是可欺之人。

他還沒開口,就見趙弈一個腿踢過?去,萬桂舉結結實實在踢跪在地上?。

萬桂舉精彩的臉脹至通紅,“你…你們這是找死!”

“找死的是你!”趙弈又一腳過?去。

房裡正駭得心口突突直跳,顏氏夫婦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相信就算是李大人在場,也會給萬公子?幾分薄麵。

薑麓在秦彥身後道?:“萬公子?,有道?是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刀也是一把殺豬刀。他既能壯你的膽,也會要你的命。”

秦彥睨她一眼,這女人又在拐著彎罵人。

萬桂舉聽不出來,什麼刀啊豬的,他現在隻想把這小白臉千刀萬剮,“你給我等著,我要是收拾不了?你,我…我就是你孫子?!”

薑麓無語,小胖子?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來。熊孩子?給自己挖坑,就算是把自己埋了?也不冤。

“我們可不要你這樣的孫子?。”她露出嫌棄的表情。

萬桂舉氣得吐血水,他發現這小娘們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後落在他手?上?,他定要讓她知道?什麼是厲害。

他還想嚷嚷,被房裡正截住。

顏夫人敢說這樣的話,身後的倚仗肯定不小。

“萬公子?,你看你還有傷,不如先去我家裡喝口水?”

說完也不管萬桂舉如何不情願,強行將人拉走?。

薑麓陰著臉,大步回去一腳踹開東屋的門。

屋子?裡的薑明珠嚇得差點跳起來,滿臉心虛。

“那個萬公子?,是你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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