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為老不尊(1 / 2)

秦彥麵冷如冰,看萬桂舉的眼神如看死人。掌心似乎還有那細膩的觸感,他舍不得這觸感消失,雙拳不由得緊緊握起。

萬桂舉抖啊抖,恨不得把頭縮進衣襟。

“彆打我,彆打我!”

一回來就要挨打,他怎麼這麼倒黴。小白臉也真是的,沒事為什麼到豬圈來玩。還有母夜叉,她向來喜歡指使彆人乾活,幾時變得這麼勤快。

他們不會是商量宰了美人吧?

“你們不要動美人,它還懷著孩子…”

薑麓抱胸睨他,她記得最初見麵時他就是一口一個美人。卻原來在他的眼裡,連野母豬也能稱之為美人。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同母豬一個級彆。

這熊孩子,一回來就想找打。

“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叫我美人,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做成下酒菜!”

萬桂舉大驚失色地拚命捂住嘴,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叫,他不叫。

長得好看還不讓人叫美人,活該她像個母夜叉。剛才…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他們好像靠得很近,小白臉似乎……

他猛地睜大眼,終於明白秦彥為何想打人。敢情是他一心記掛著黑美人,無意間打擾他們小夫妻恩愛。

他們是什麼愛好,怎麼喜歡在豬圈旁邊幽會?

他慢慢地往後挪啊挪,想挪出殺意四溢的包圍圈。心裡默念著你們彆看我,你們彆看不見我。無奈他體積不小,除非是瞎子才會無視他。

眼看著他退出三步,正想著拔腿狂奔時,隻感覺自己左右胳膊被提了一起來。他驚愕地左右看去,右邊是秦彥左邊是薑麓。

“啊!你們要乾什麼?”

薑麓邪魅一笑,故意嚇他,“今天吃活烤全豬。”

萬桂舉多麼希望自己像以前一樣聽不懂她說的話,那樣他就不會害怕。現在他能聽懂她說的話,她說的全豬就是他。母夜叉好狠的心,好歹他們也是相識一場。她動不動就是割他的舌頭炒菜,不是竹筍炒肉就是手抓豬耳,還有爆炒豬蹄,如今還要吃烤全豬。

“仙女,仙女,我錯了,我錯了…”他身體拚命往下縮,恨不得賴在地上打滾。這對夫妻不是人,見麵就想吃人,早知如此他應該偷偷回縣衙。

這時小新子和趙弈趕過來,十來天不見,小新子整個人的氣質變化很大。明明還是那個俊秀的樣子,明明對著他們還是態度恭敬。但他的腰板挺直了許多,他的眼神不再卑微。所謂脫胎換骨,應是如他這般。

萬桂舉看到小新子,如見救星。

“小新,你快救我!你家公子和夫人要吃我!”

小新子哪能不知道自家公子和夫人是在逗萬桂舉玩,也偏萬桂舉信了那樣的話。“萬公子彆鬨,我家公子夫人是同你玩笑。”

秦彥和薑麓齊齊脫手,萬桂舉脫力摔在地上。他顧不得一身的土,爬起來就往趙弈身後躲。薑麓輕輕搖頭,暗道熊孩子腦子真不靈光。他們若真想害他,他躲在趙弈身後有什麼用,趙弈可是他們的人。

趙弈一把從身後將他提溜出來,說是要考校他最近有沒有練武。他又是一陣哇哇大叫,毫無抵抗力地被趙弈拖走。

小新子出門十多日,自是有許多事要向自己的主子稟報。原本他們最多七八便要回來,誰成想那些百姓太過熱情,一個村子講完他們又被另一個村子請去。

這十多天對於他而言,宛如新生。

“奴才對他們說沒有雞蛋,他們齊聲喊著他們不要雞蛋……那天在西吳村,來的人特彆多。屋子裡站不下,隻能挪到院子裡。雨下來的時候,奴才讓他們回去,他們都不肯走。男女老少近百人,就站在雨裡聽奴才講課…”他哽咽著。

一想到當裡的情形,他依然激動難以自抑。

六歲進宮為奴,他從不敢當自己是個人,彆人也不把他當人。夫人說無論男人女人,他隻要記住自己是個人。

那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不是什麼閹人公公,也不是被人呼來喝去的奴才。他是一個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薑麓能理解他的心情,受人尊敬被人期待的感覺太好,那是每一位教育工作者最原始的動力。正是那種無形之中被賦予的使命感,才會激勵著他們不斷前行。

“奴才離開的時候,他們會一直相送。有些村子太遠,路很難走。他們便備好竿轎要抬奴才進村,奴才沒有坐…這些日子奴才共走過十個村子,還有很多的村子未曾去過。奴才請求公子和夫人,準許奴才年前再出去一趟。”

說著,他欲下跪。

薑麓眼疾手快攔住他,“這是好事,我們豈有不允之理。”

他看向秦彥。

秦彥道:“家中之事,一切皆由夫人做主。”

薑麓驚訝地看過去,這小子竟然如此給她麵子。不枉她數月來的教導,總算是得見不少成效,且讓人頗為滿意。

小新子得到首肯,說是明天就走。他和萬桂舉來也匆匆,離也匆匆。洗塵宴也是送行宴,是萬桂舉一直念叨的火鍋。

萬桂舉被趙弈抓去練武之後備受打擊,因為出現了一位強有力的對比者,那便是小河。小河無論天資還是用功都遠超他,他被對比成一坨渣渣。

他化悲痛為飯量,像餓了幾年的人一般。幸虧小河向來是帶飯回去吃的,否則飯桌上他說不定要和小河比飯量。

他們一大早就啟程,天還未亮便出了村子。

薑麓和陶兒感慨,說家裡又變得冷清了。

陶兒撓著頭,心想著夫人和公子怎麼還是怪怪的。這種怪和以前的那種怪不一樣,反正她說不出來。

薑麓有些心不在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麵。

秦彥雙手捧她臉的時候,其實她的腦子裡曾劃過一絲不該有的念頭。她以為秦彥會做什麼,那樣的念頭讓她覺得可恥,可恥自己的為老不尊。

幸好萬桂舉來得及時,否則結果會如何呢?是秦彥被她大罵一頓,還是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也不知阮大人到了沒有?”陶兒突然冒出一句話。

薑麓心神一回,搖頭甩掉那狂奔不複返的思緒。

“應該到了吧。”

北坳村離奉京又不是很久,趕路一日能到,慢則兩日。阮太傅年紀大不願意趕路,是以在啟程的第二天到達京中。

回京之後,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他氣色紅潤,人也胖了一些,半點看不出來有生過病的樣子。

病假完之後頭一天上朝,他迎麵就看到林國公正在和彆人說話。和林國公說話的人是程太尉,阮太傅想起薑麓對程太尉那篇奪魁之作的評價,不由重新審視這位寒門出身的二品大員。

程太尉的夫人是瑾郡王府的庶女,是瑾郡王當年榜下捉婿促成的姻緣。這些年來程太尉廣交權貴,伊然成為奉京的新貴。

寒門仕子一心攀附權貴,為官多年沒有為百姓做過一件事。此人品性應該不怎麼樣,難怪他姑娘都看不上。

他冷哼一聲,從他們身邊經過。

林國公一向自詡身份尊貴,最是不喜歡阮太傅清高看不起人的樣子。他聽到這聲冷哼之後臉色一變。

阮太傅是秦彥的老師,林國公嫁女之事雖說占著道理,但實在是做得不太地道。做賊才會心虛,林國公以為阮太傅是針對自己,大有受人羞辱之感。

程太尉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臉色更加難看。一下朝他怒氣衝衝地回府,玉氏忙問他發生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都是那個孽障!”

孽障二字一出,玉氏立馬知道丈夫在說誰。

“她回京了?”玉氏跟著變臉,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如果那個孽障真的回來,她哪裡還有活路。

林國公怒道:“那倒沒有。”

一聽丈夫這話,玉氏又緩過氣來。隻要那孽障不回來,不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是死是活她都不管。

“她是不是惹了什麼事?”

“哼,沒有禮數沒有教養的東西,我的老臉都被她丟儘了。她惹誰不好,偏惹到阮太傅。阮太傅是什麼人,那可是帝師!”

林國公顯然氣得不輕,程太尉說阮太傅生病是假,出京看望前太子是真。既然是去看前太子,肯定會見到那個孽障。所以阮太傅鼻子不是鼻子臉不臉的,定然是被那個孽障氣的。那個孽障連自己夫君的老師都能冒犯,可見有多沒有教養。

夫妻二人說話,向來不避諱薑明珠。

薑明珠心下狂喜,前世裡阮太傅就不喜歡薑麓,聽說兩人一見麵就吵架,這一世應該也沒什麼不同。

隻要所有人都討厭薑麓,日後殿下歸京時自有人容不下薑麓。即使薑麓同殿下一起被貶又如何,那樣的女子原本就不應該留在殿下的身邊。

該是她的,她不想再錯過。

玉氏怒道:“我就知道那是個喪門星,她就是來克我們的。你說她如果不冒出來多好,偏偏要來攪亂我們的日子。可憐我的明珠,為什麼要被她壓一頭?”

薑明珠立馬相勸,“母親,她到底是你和父親的親生女兒。縱然她有千般不是,我也不會怪她。我想著她或許對我們還有怨恨,不知我備些東西給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