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2 / 2)

以象牙紫竹為杆,以珊瑚瑪瑙為軸,以雲緞精綾包邊,她畫多少他裱多少。

隻是不能再跟什麼糕餅果子糖擺在一處了。

“退下吧。繼續盯著江廓,有事報我知道。”

才將畫像收起,就有小廝來傳話說國公爺讓他過去說話。

謝思言微哂,他爹心裡總惦記他的親事,這怕是想讓他上巳節那日去相看姑娘。他可沒工夫。

近傍皇城的景豐胡同內,桃杏盛放。

沈惟欽望著麵前待開的西府海棠,又往池子裡拋了把魚食。

李氏見兒子半晌不語,急道:“你不去左家解釋也成,上巳那日,你往城北的大隆福寺去一趟,母妃打探到,左家女眷往年上巳慣常是往那裡進香的。你見著左姑娘,說幾句軟和話,你模樣生得好,見今學識也有了,左姑娘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未必不會回心轉意。”

“不去。”

李氏氣得拿指頭隔空戳他:“你是想氣死我!娘把路都給你鋪得好好的,你說毀就毀!”

她這兒子兩月前得了一場大病,藥石無靈,她幾乎哭死過去,日夜求神拜佛。不知是否她誠意感動上蒼,後頭她兒子居然又醒了。這之後,兒子就古古怪怪的,連蛐蛐兒也不鬥了,竟開始專心舉業了。不過兩月光景,進益神速,宗學裡的先生說她兒子怕是舉人也考得。

兒子因禍得福,她覺著是神靈垂憐他們母子。她不過是郡王府的次妃,兒子先前又不成器,母子兩個都不得郡王待見,在府中處境艱難。後頭郡王沒了,府中嫡長子——阿欽的嫡兄沈惟裕承襲了武陵王的爵位。沈惟裕厭憎他們母子已久,府裡更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她公爹楚王更是不管這些事。

她想起早年她娘家與左家有些交情,曾口頭定過娃娃親,這便急急帶著兒子赴京議親。議了親,去宮裡報過,便能過禮了。

她和阿欽如今都還住在武陵王府,她不想鎮日看人臉色,打算等阿欽和左嬋成婚後就搬出去。適逢新政,宗室子弟也能科舉入仕,等兒子考出個名堂來,再讓左家在官場搭把手,還怕日子不好過?

她打算得好,但架不住兒子給她拆台。她和兒子並非同日入京,後來才知她兒子辦的好事。如今想來,兒子當時根本就是故意為之,否則若真想結親,哪會說出那等話。

李氏想想自己的不易,悲從中來,拉著兒子哭道:“娘可隻你一個兒子,往後就指著你過活了,你為何跟娘過不去……”

“閉嘴!”沈惟欽突然冷聲道。

他到底忘了什麼事,到底是什麼人,任他想得頭疼欲裂,仍是記不起。

李氏嚇得一哆嗦,她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兒子。

“上巳節我會出門,但不是去見左嬋,隻是散心。再就是,我不會娶她,母親不必再提。”言罷,沈惟欽轉身離去。

上巳節前一日,陸聽溪去給祖母請安時,沒瞧見二嬸劉氏,問了祖母,方知劉氏稱病未來。

翌日,陸家眾人結伴動身。

陸家的轉機終於到來,誠如陸聽溪夢境預示的那般,上巳節前孫懿德出麵斡旋。

陸老太太本不願出來,但聽聞此訊,心中稍寬,欲去廟裡還願,遂同行。

陸家此番輕車簡從,女眷分坐兩輛馬車,老太太和三個兒媳乘一輛,府上五位姑娘乘一輛馬車。

陸聽芝仍對那天害得陸聽溪被邱先生罰站耿耿於懷。她當時本想站出來為小堂妹擔責的,但小堂妹暗裡拋了個眼色,她怕自己弄巧成拙,隻好作罷。

“不成,我還是過意不去,等待會兒到廟裡,我多給佛祖磕幾個頭,保佑淘淘……”陸聽芝卡住,扯扯堂妹的衣袖,“誒,淘淘有什麼心願?”

陸聽溪道:“祖父平安歸來。”心願隻有一個,近來要做的事倒是不少。

“除此之外呢?”陸聽芝突然湊近,揶揄道,“比方說,找個如意郎君?”

陸聽溪惦記著她與謝思言的計劃,正巧車隊停下休整,起身:“聽說祖母那裡有糖蒸酥酪,我去蹭一碗。”

等陸聽溪下去,陸聽惠掩口輕笑:“五妹妹莫不是羞赧了吧?”陸聽溪那個性子,根本不會為自家婚事謀算,還不是要靠著她大伯父大伯母操心。姑娘家還是要自己多為自己打算,哪能全靠爹娘。若手段高明,入了一等豪門公子的眼,高嫁也不是難事。

女孩家會投胎隻管前頭十幾年,後麵大半輩子要想過得風光,還得會嫁。

陸聽惠見無人搭腔,自己還被大姐眼含警告瞪了一下,討個沒趣,悻悻閉嘴。

陸聽溪正被陸老太太拉著說話。

“真是沒想到,孫大人會出手。”

陸老太太至今想起仍覺不可思議:“孫大人還告訴你父親說你祖父性命無虞,隻是被人扣下了,錦衣衛自會尋見人。”

陸聽溪卻知道,孫大人背後另有其人。

劉氏陪坐一旁,神思不屬。

陸聽溪眼角餘光掃她一眼,將話岔開。

老太太還願之處是大隆福寺。抵達後,陸聽溪順勢攙住祖母:“我不跟三姐她們走一處。三姐方才打趣我,我跑了,如今過去,少不得一番調笑。”

陸老太太看著嘟嘴的孫女,輕點她額頭:“你個皮猴,也有今日!”

一眾仆婦簇擁下,祖孫兩個說笑著往山門去。

作者有話要說:  沈惟欽每天三連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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