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囚徒-37(1 / 2)

譚霖霖跟著宮人, 走入了一處花園。

江南的園林總是這樣,小巧而迂回,以為一條又窄又長的巷子走到黑,卻忽然在假山處一轉彎, 饒過一叢冬日都不凋零的碧樹,便又是一片開闊的景致。

園內有水池,池水不凍, 應是連著溫泉, 水汽蒸騰。有肥美的魚兒懶洋洋遊著,偶爾躍起吐個泡泡,全然不知外邊冰天雪地。

最近幾年,譚霖霖時常來這處行宮, 每次都是去不同的園子, 春夏秋冬四時風光, 迥然不同, 各有各的妙處。

這仿佛濃縮了天下美景精華的行宮,正是馮太後的居所。每年有大半的時光,馮太後會離開莊嚴巍峨的大凜皇城, 到這行宮之中休閒。

凜國的皇帝早在七年前大婚親政,帝後和睦, 後宮諸事已經由皇後操持。曾經垂簾聽政的馮太後逐漸淡出朝臣的視野, 行宮避世深居簡出,偶爾也會召見一些命婦賞玩遊宴,過起了頤養天年的日子。

除了第一次, 往後數年譚霖霖每次麵見馮太後的時候都會精心準備,沐浴更衣,盤起了長發,裝作循規蹈矩的命婦模樣。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是正經嫁人,正經有什麼朝廷的官身。可是對馮太後的欽佩,是隨著交往的深入,一點點潛移默化的。她對馮太後是由衷地尊重。

馮太後是一個不會武功的貴婦人,一個循規蹈矩的妻子,一個疼愛兒子的母親;同時也是那個曾經執掌天下,至今仍持續影響著凜國國運的女人。

記得十多年前,譚霖霖為了複仇,甩下韓銘和嗷嗷待哺的兒子,東奔西走,自以為武功高強可以用一切暴力手段解決問題,不吝惜殺戮不在乎生死。哪怕是麵對洶湧的洪災,她也是高高在上,漠視那些如螻蟻掙紮逃生的百姓。

可是偏偏那一天,她親眼看到了一艘豪華的官船,努力搭救激流中掙紮的百姓,為了能讓更多衣衫襤褸的人上船保命,船主特意丟下了一箱箱的貴重物品,箱籠家具各式各樣。無論本身價值如何,在船主的眼中那些死物都比不上活生生的人命。

譚霖霖看到那些被拋棄的箱籠都是紅漆鑲金描龍畫鳳,先不談那箱子裡麵是什麼,光是箱子本身都不是尋常人家能置辦的起。這是官船,船主怕是當朝命官,愛民如子也不過如此了。

後來這官船觸到了礁石,漏水側傾,虧得船大,正好能歪在靠近岸邊的地方,順著桅杆能攀上岸。官兵組織大家有序疏散。官船的主人居然最後才撤離,那時整個船身都幾乎泡在了水裡。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譚霖霖看到幾個人簇擁著一個華服的女子,走在所有人的最後麵。那女子的鬢發已經散亂,麵上的脂粉也早就被雨水衝淨,華服濕透,人卻極為鎮定。

那女子說,吾乃大凜的太後,自有上神和祖宗護佑,爾等不用驚慌,有序撤離大家都不會有事。那女子安排了大量人手安頓災民,隻留了少量的人在身邊護衛。

所有的人都對太後感恩戴德,便是蒙昧的災民也曉得,如果沒有船上的貴人疏導組織,他們一片混亂逃生互相踐踏死的更快,當然如果不是最開始被貴人救上船,恐怕他們早就屍沉河底。

偏偏有幾個混在災民中的刺客,終於等到了時機,就那樣悄無聲息地出現,逆著人流飛掠而起,借助繩索迅速攀上對岸懸崖,擄走了太後。

譚霖霖就恰好在對岸的懸崖上觀望,她也不知那時自己是怎麼想的,對於迎麵而來擄劫太後的那夥人,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二話不說就動手,直接將那幾個刺客擊斃,救下了太後。

沒有解釋,沒有對話,在太後質疑的眼神之中,譚霖霖離開,將周邊潛伏著的原本要接應刺客的那些人也清理乾淨。

幾條屍體擺放在太後麵前。

譚霖霖這才解下了鬥笠,露出真容。

兩人這才發現,彼此的容貌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

譚霖霖搶過話頭:“你是凜國的太後,而我是天劍宗的棄徒,江湖人稱女魔頭的譚霖霖。你可以懷疑今天擄劫你,都是我的陰謀。不過我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替彆人背鍋。這些人的屍體留給你,相信你有能力徹查前因後果。我救你,隻是因為一時興起。”

馮太後很快恢複了冷靜,麵對人人畏懼的女魔頭和一地刺客屍體,她如同仍然端坐在金鑾殿上玉珠簾後,端莊優雅。她直接略過了各種疑問,隻提道:“你有什麼需要麼?隻要我能做到的。也許你不在乎我的命,可我在乎救命之恩。”

譚霖霖的心念一動,如果借助朝廷之力,會否能讓自己的複仇計劃更快實現呢?天劍宗畢竟是武林名門大派,那些圍捕她的人都披著白道的身份,占儘了道德優勢。她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實在太難。可是殺光了仇人有什麼意思呢,她要的是讓那些人體會到她的痛,讓陷害她的人也嘗一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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