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說不通!曲小黑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曲李氏哭道:“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好歹留了一口氣。小白,你一定得救救你哥哥呀。”
“這時候想起我來了,當初把我賣給楊興茂家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們想著我還是你們的女兒呢?”
“我們……我們不是想著,裡正老爺家有錢,你去他們家是去享福了麼?”曲東子狡辯道。
曲小白一聽這樣的說辭,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氣怒道:“我隻聽過坑爹的兒女,這坑兒女的爹,還是第一次聽說!罷,我也懶得跟你們掰扯,你們把曲小黑抬上,我讓人送他去鎮上找大夫看看傷。”
“這麼晚了……這能行嗎?”
“你們要覺得他問題不大,那就等明日。”
“那……要不,等明日吧。”
曲小白實在是跟這兩個糊塗蛋聊不下去,她一把把曲李氏推開,一腳踏進了屋裡。
屋裡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瞧不見,但她好歹對這屋子是有記憶的,摸著黑到了曲小黑的炕邊,問了一句:“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曲小黑痛苦地哼唧了兩聲,“妹妹,對……對不起你。”
“彆說那麼多話了,我讓人帶你去鎮上看看去。”
她對著門外喊道:“爹,你把家裡的推車推過來,推上他。”
曲東子不敢說不,趕忙把推車推了過來,曲小白看向楊淩,柔聲道:“淩哥哥,麻煩你把他抱到車上。”
楊淩把曲小黑從炕上抱了下來,抱到推車上。曲小白怒氣不減地對曲東子道:“你欠楊興茂的銀子,我已經給你還清,地也退了,但這筆銀子我不能白出,從明天起,你給我乾活還債。你是我爹也不能吃白食。”
曲東子唯唯諾諾,也不敢違逆她。
她說完了,便和楊淩一起,推著車出了門,一直推到陳安的住處,陳安還沒有睡下,正在門口納涼,她招呼陳安,把曲小黑弄上了車。
“陳安,麻煩你去一趟鎮上。”
她和楊淩也上了車。陳安答應一聲,拿了馬鞭,把馬韁繩解了下來,跳上車,揮鞭往鎮上趕去。
到鎮上,曲小白找到了那位李景文大夫,花了二兩多銀子,請他給曲小黑瞧了傷,敷了藥,又拿了幾副外敷內服的藥,折騰到很晚才趕回家去。
把曲小黑安頓好,兩人這才提著菜簍子往家回。
出了曲東子的家,楊淩直接把曲小白給背了起來。
“我不累,可以自己走。”
曲小白看他今日似乎也乏了,便有些不忍心,嚷嚷著要自己下來走。
楊淩威脅她道:“乖乖的,不然把你摔下來我可不管。”
楊淩的威脅果然管用,曲小白不敢吱聲了。
楊淩背著她,沿著河堤往前走。四野無人,夜色澄澈,耳邊有河水的淙淙聲和單調的蟲鳴聲,似這般靜謐田園,曲小白前世從不曾見識過,一時間心中煩惱儘除,心境也隨周圍環境安靜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曲小白不想打破這難得的靜謐,楊淩也不想。
離了村子有一段距離了,曲小白才低聲開口:“傻子,你在想什麼?”
“什麼也沒有想。”楊淩道。
“你騙人。”
“那你希望我想什麼?”
“我怎麼可能猜到你想什麼?畢竟你連身份都那樣神秘。”
“你是想知道我的身份?”
曲小白急忙否認:“也不是特彆想知道。我……我不太想……”
她話未說完,便被楊淩打斷:“其實,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到底是誰。我隻知道,我是被人送到楊興茂家裡寄養的。師父說,我身份特殊,等我年滿十八,就把我的身世告訴我。可……”
楊淩的聲音低低的,曲小白仔細聽才聽清楚他說的話。她意識到,這些話,應該是不能被外人聽到的,所以他才壓低了聲音說的。
曲小白下意識地四外張望,風拂過荒野,聲音簌簌,黑影搖曳,她根本看不到人的影子。但卻似有一絲危險的意味籠罩在頭頂,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嚇自己。
“你現在十九了,你師父沒有告訴你嗎?”她輕聲問。
楊淩的腦海中掠過師父倒下去的那一幕場景。
“沒有。”楊淩聲音低啞,“三年前,師父為了救我,被人一劍刺透心臟。”
他沒有說他死了。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騙自己說,他其實沒有死,他可能有一線生機,可能被人救了也說不定。
他沒有見到他老人家的屍骨,絕望中的確存了這樣的一點幻想。
但他也知道這真的隻是幻想。那樣的角度,一劍下去,神仙難度。
曲小白下意識地摟緊了他,“傻子。”